可憐的林師姐快被老祖敲暈了,她隻希望自己的郎君快些回來。
不多時,玉樓便帶著玉晟回了彆院,他剛剛走,自然明白老祖是想支開他,敲打一下師姐。
師姐當麵問出格的問題,以顯示自己在玉樓心中的地位、在王氏的地位不一般,這事本身不算出格,奈何景怡老祖是個性子較真的人。
林師姐,和王玉樓一起闖過生死關的好姑娘,也是個傻姑娘。
景怡老祖
她倆的事兒,王玉樓幫誰都是混賬,所以不如躲一躲,他躲了,無論林師姐還是景怡老祖,反而都不會怪他。
這頓小彆後的火鍋自是吃的眾人皆歡,不過吃到一半時,得到玉樓回洞天消息的張學武也來拜見了。
老張前段時間得了顯周老祖賞的寶丹,如今已經成功步入七層,以他的年齡算,甚至有不小的築基之機。
玉樓便把他也拉到了自己身邊一起吃,不過,談及其和吳家女的婚事,老張卻是有些支支吾吾。
“謹言前輩的意思是”
“說!”
王景怡一句話,便嚇得張學武渾身發抖。
“我已經是碧水宮弟子了,他嫁不嫁女給我,也差不了多少,我又沒法多說什麼。”
放下筷子,王景怡冷笑道。
“吳謹言看你被袁道深逼走,直接改了婚約,好好好,如此不把我們王氏放在眼中,他也配?”
王玉樓有些哭笑不得,世間的事情還真有些奇妙。
他自己沒經曆過什麼退婚的狗血事,倒是手下經曆了。
老吳啊老吳,姓吳的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先是一個吳法先,在掌門大殿上丟人現眼,害的王玉樓隻能自己衝鋒在前。
後是一個吳謹言,看情況下菜碟,見王玉樓被靠邊站,反手就毀了和張學武的婚約。
他那是和張學武退婚嗎?
不,他是不看好王玉樓!
王景怡惱怒的點也在於此,在景怡老祖眼中,自家玉樓是麒麟子。
張學武作為玉樓門下的走狗,算是半個徒弟,吳謹言家的姑娘能配給張學武,已經是老吳的福分了。
“老祖,無妨,從濁家找個女子便可。
學武,這麼安排,不委屈你吧?”
袁道深逼走玉樓時,濁陰生為了自己的利益作壁上觀,現在,該還債了。
但王玉樓終究要繼續和濁派合作,所以不能要價太狠。
張學武是他在滴水洞的自己人,未來還有些築基的可能,借張學武鞏固鞏固與濁家的關係,也算兩利。
“不委屈,不委屈,玉樓道友,學武在華池宮做弟子,一做就是二十多年,過得渾渾噩噩的。
也就是您來了後,學武才過上了幾天明白日子,對學武而言,您就是我在修行路上最大的恩人。
總之,無論您給學武什麼樣的安排,哪怕就是給學武找頭母豬妖,學武都情願!”
玉闕道友的恩情,我願用嫁給母豬妖來還。
老張的演技也就那樣,玉樓笑的很尷尬,倒是王景怡笑的很開心。
她想起前些天王玉樓差點認旦日做娘的事了。
如今,見張學武願意為報玉樓恩情配母豬妖,實在難繃。
什麼樣的大哥,有什麼樣的狗仔,王玉樓能收張學武做手下,不是沒原因的。
“彆給我丟人了,起來,明天我就給你安排母豬妖!”
王玉樓知道景怡老祖在笑什麼,臉色發紅的把老張提溜了起來。
“啊?”老張人都傻了。
玉樓惡狠狠的道。
“你這蠢材,既清楚母豬妖不行,那還亂說什麼?”
王景怡和三女實在難忍,皆是笑的厲害,最後還是景怡老祖開口。
“哈哈哈哈,玉樓,算了算了,彆折騰他了,小張就是嘴笨了點,人還是得力的。”
沒有任何一個聰明人,會小瞧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修仙者。
旦日沒有小瞧王玉樓,王景怡也沒有小瞧張學武,甚至,還多了幾分欣賞。
玉闕恩情無以為報,願配母豬妖為妻!
忠不可言啊~——
陰生長老麵對玉樓十層的修為,自然不會拒絕王玉樓的聯姻請求,他甚至還想再給玉樓塞上對並蒂蓮,不過被玉樓拒絕了。
他想等些年,等自己築基後再談價。
林家出的嫁妝是玉樓練氣中期時的嫁妝,等玉樓築基後,他再娶道侶,拿到的嫁妝隻會更多。
美好的時光不一定短暫,但除了和身邊人享受美好外,作為王氏漸漸長大的麒麟子,玉樓也需要去承擔相應的責任。
完成旦日的要求,也是這種責任的一部分。
真人雖沒明說,但意思也算明白,王氏自然不能裝糊塗。
真人任何時候都是和王氏心連心的,王氏又怎敢和真人耍腦筋呢?
因而,僅僅回了滴水洞七八日,玉樓便踏上了前往西海的路。
滴水洞給他的時間是三個月,三月之內到就行。
但玉樓必須儘快去,因為周縛蛟正式調任仙盟西海執寶真人就在這些天。
去得晚,萬一周縛蛟安排的人已經夠多,王玉樓想要的好位置就難安排。
其中關竅,還是一路護送他前往西海的景怡老祖親自提點的。
“修仙者的一生中,需要麵臨的抉擇之繁雜,堪稱無算。
其中,真正重要的很少、很少,它們不會明顯的有什麼記號,標明自己非同尋常、標明自己關鍵、標明自己重要。
因而,就要修仙者去分辨什麼是重要的,如今,是我們替你分辨,未來,要靠你自己。”
玉樓緩緩點頭,反問起了另一個人。
“所以,袁道深就是在決策麵前被執念控製,入了宮九勝的局?”
控製著飛車靈器的景怡老祖搖了搖頭,不太確定的回答。
“滴水洞天特殊在哪,師叔沒有言明,九勝真人為何縱容袁道深,我也看不清楚。
站在師叔的角度,她認為宮九勝是所謂的‘老壞蛋’,想要‘遛一遛’袁道深。
在我看來,無非是滴水洞太小,九勝真人選擇的空間不大,袁家難以割舍,因而,才隻得等袁道深的出格行徑後,借機實現收權。
但如果說執念影響,袁道深確實被執念影響的厲害,紫府、紫府。
玉樓,現在安檸洞天沒有了,有些事我也可以和你說了,當時,麵對那個洞天,我和顯茂是有分歧的。”
景怡老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化作低聲的呢喃。
“他有了洞天,會有紫府之機。
我有了洞天,也會有紫府之機。
最後,他讓給了我。
是我愧對家族。”
是我王景怡愧對家族。
景怡老祖此言,玉樓如何能不動容。
作為長輩,景怡老祖對他的關懷可謂極儘。
玉樓入滴水洞修行,景怡老祖送給他兩張價值不菲的無相劍符,每一張值兩萬枚靈石,直接送——這其中當然也有回饋玉樓為她帶去安檸洞天之原因,但也儘顯愛護了。
為玉樓挑選聯姻對象時,景怡老祖也是殫精竭慮,最後選出了林櫻林師姐這位佳偶。
麵對幾次三番欺負玉樓的袁道深,景怡老祖直接拔劍而起,差點一劍把袁道深殺了,如何算不上愛護呢?
作為王氏的柱石,景怡老祖對家族的貢獻可謂極儘。
說是在宗門而非家族,但家族有什麼事,都第一時間出麵,從未含糊過哪怕一絲。
無論是對玉樓的愛護,還是對家族的貢獻,她都不比王顯周少。
可是,洞天確實是在她手中被搶走的,所以,她心中一直有些慚愧。
“老祖,洞天被搶在我看來是必然的,
祖師為證金丹,安排秋生師叔任掌門,這些年來窮儘了搜刮之能,拿走我們的洞天,也不算意外。
往後看,怎麼看都是滿目的瘡痍,咱們還是要往前看,記住那些不甘,藏在心裡,走下去便是。
至少,祖師有意讓您以古法成就紫府,未來若順利,以修仙界之大,紫府之後,未嘗沒有其他可能。
等咱們自己的天時嘛。”
少有的,王玉樓寬慰起了自家的老祖。
這也不奇怪,大家都是苦海裡翻騰的倒黴蛋,王景怡又沒有真成仙,心中怎會沒有脆弱的地方呢,無非是平時隱藏的很深,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比如幾天前兩人對談,景怡老祖已經萬難自持,但她知曉玉樓心中的恐懼與擔憂,反而強撐勸慰玉樓。
現在,不過是兩人調了個位置,同族至親,理當互相支持。
這種支持除了劍符,除了洞天,還有感情。
笑著點了點玉樓的額角,景怡老祖佯怒道。
“你這小滑頭,倒教訓起我來了,不說這些喪氣話,此番前往西海,有很多事我要細細與你交代。”
被老祖批評了,玉樓也不惱,他隻覺得,往日冷峻的景怡老祖,這些日終於有了幾次展顏,心中也跟著愉快。
老祖身在紅燈照,很多事自然而然的,看的更明白,其內心怎會沒有壓力?
無非是為了修行,為了家族在祖師麵前的地位,勉力支持罷了。
若是自己賣乖,能換老祖多開心開心,被老祖批評幾句又算什麼?
王玉樓已經練氣十層,他所要扛的責任很多,此時此刻,也算其中一個。
“玉樓不敢,還請老祖指點。”
“顯周雖沒和我們一起,但後續會和你彙合,小事上,你聽他的即可,我站在更高的角度,和你交代三件事,重要的事。”
語氣帶著些肅然,景怡老祖甚至還專門強調了重要。
“咱們王氏千年以來,從未把仙盟的法詔派給外人代行,最多也隻是派外姓過去。
而我又知曉不少傳言,有些事雖不能確定,但實在可疑。
西海狩妖,或許隻是仙盟緩解梧南盆地修仙界內部壓力的手段,僅此而已。
妖,除不除,都不影響梧南的大局。
但如果修仙界底層的壓力過大,情況就麻煩了,因而需要留個給散修築基的口子。”
玉樓沒有說話,隻是默默點頭,這一點,他早就猜到了。
牧春澤就是從西海殺出來的築基,築基後才入贅的周家。
妙峰山——穀神宗打了這麼多年,催生出了近百位築基,戰爭可以消耗底層修士,催生仙盟牛馬築基。
戰爭如此,狩妖,也可以套如此的邏輯。
“所以,你到了西海後,不要被什麼人妖大仇的話給騙了,傻乎乎的上前線‘守護人族’。
天蛇宗的名字就是天蛇,紅燈照內也有兩位妖將長老,伏龍觀三條蛟龍,還有白須將軍這位名仙尊、實妖王的存在。
其他宗門也差不多,就說滴水洞,紅鯉真人不也是妖將嗎?”
王景怡叮囑的很認真、很認真,可以說是揉開掰碎了的提點玉樓。
她怕,她怕王玉樓太年輕,被那些大修士們搞出來的‘仙盟梧南西海前線意識形態綱領’給忽悠了。
大修士們壟斷了一切,然後不出來,躲在洞天內享受派係、宗門、家族、仙盟的供養。
卻忽悠著西海前線的底層修士去狩妖,這不就是純壞麼?
但偏偏有一堆自以為我命由我不由天、自以為人妖兩彆必須除妖的沙比,把自己的命扔進去,成為耗材。
“玉樓謹遵老祖教誨,老祖,玉樓其實還有一個想法。”
王玉樓明白老祖的苦心,剛剛老祖說的那些話,隻會對他這樣的家族核心子弟說,屬於秘密和重要到沒邊了的秘傳——秘傳不一定是法術,這種修仙界的關鍵信息也可以算,其甚至比許多法術秘傳還要重要。
還有一個想法?
“怎麼,你還想說組織家族的老練氣帶隊去西海狩妖的事情?”王景怡先是笑問,而後解釋了起來。
“此事顯茂已經安排下去了,咱們家新吸納的外姓客卿鄭彥便是負責此事的,隻是模式很特殊。
他從咱們王氏學走了不少秘傳,這些秘傳算為靈石,他帶隊去西海狩妖,慢慢還給我們。
此次你去西海,遇上什麼事情都可以直接找他,他算是半個自己人,但不如鐵擒鶴近。”
前些年,在王榮江築基後,王氏又吸納了一位外姓築基,便是此人,玉樓沒想到族中是如此安排,頓時心中更鬆快了些。
上有縛蛟真人蔭庇,下有鄭彥這位外姓築基為臂助,自己的修為也到了練氣十層。
西海,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了。
“如此便好,但玉樓想說的是另外一事,老祖,西海狩妖如果真如您想的那般,是仙盟的設計。
若我們反向的站在西海群妖的角度去想,是不是意味著,派妖獸前往梧南,也是它們的需要?”
王景怡先是點頭,而後咂摸出了不對,這種觀點,太尋常了。
“你是說?”
“老祖,十宗諸多妖將、妖王為長老之事,西海情況又如此。
是不是意味著,天地間的修者,無論人妖,到了高處,就一樣了呢?”
他說出的話是在問,但語氣中已經有了答案。
王景怡微微一默,懇切道。
“不要想這些,玉樓,我知道你不甘、不忿。
所以,你總是試圖看清一切,從而找到條可以快速走上去的路。
但欲速則不達,這不該是你現在想的,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補術法秘傳上的缺失。
師叔把你的修為提到了十層,但沒法幫你修溯脈癸水氣上的法門,這些都是你眼前的事。
先走好眼前的路,其餘的事情,我和族長替你想,你築基後再自己想!”
王玉樓迅速提煉老祖的囑咐,總結確認並立刻回複。
“欲速則不達,不要被遙遠的幻光迷惑,走好腳下的路。
玉樓明白了,老祖,另外兩事為何?”
見玉樓如此通透,王景怡自是大為滿意。
玉樓這孩子好就好在這裡,有大智慧。
“西海前線是仙盟在梧南的特殊邊陲,雖然位於紅燈照勢力的邊緣,但不屬於紅燈照管轄。
因而,在西海,你不能太高調,不能仗著祖師的名號、紅燈照的名號隨意做事,要小心用。
其中的關竅,你是否也明白了?”
王玉樓當然明白。
“在紅燈照內,祖師現在正顯赫,但在紅燈照外,祖師的名號不一定好用,而且,還可能會被祖師敵人的手下盯上,此的理解如何?”
“哈哈哈,好!”
王玉樓的理解當然沒問題,堪稱一點就透,這股聰明勁,怎麼不是大智慧?
“第三件事,西海眾修士來自梧南不同地方,魚龍混雜,其中之人有好有壞。
家族教引氣小修士的家訓中,有一句‘往來隻交世交’,便是怕你們被人坑害了。
識人很難,玉樓,你打小就聰明,反而容易認為自己能看清人。
可恰恰如此,才容易中大圈套。
那些作亂、作妖的修士在西海犯了事,往往稍稍改頭換麵一番,也就不好查了。
西海太亂,你當小心謹慎,時刻自省,記住了嗎?”
王玉樓沉默良久,就在王景怡擔心自己的話是不是太小瞧玉樓,讓玉樓感到不快時,王玉樓終於開口了。
“第一,不要被大修士搞出來的口號騙了,淪為耗材。
第二,西海不是紅燈照,祖師的名號要慎用,該低調時就低調。
第三,小心謹慎,時刻自省,與人慎交。
老祖,玉樓都記下了。”
叮囑的三件事王玉樓都記下了,景怡老祖心中的擔憂便少了些。
以王玉樓的聰慧,隻要提前在他心中畫上這三道危險的線,到了西海,便遭不了什麼大危險。
至於那些細枝末節,自有王榮文、王顯周提點玉樓,她就不用再費心了。
“不錯,不錯,但玉樓,剛剛你想到什麼了?”
夕陽西下,靈器飛車上,祖孫兩人坐在一起。
王玉樓靠著椅背,臉上閃過回憶之色。
“老祖,玉樓第一次見您,是在好多年前的清溪坊。
那時候,您不苟言笑的厲害,玉樓還以為您是位嚴厲之人,說話時都小心的緊。
哈哈哈,現在看,那時候玉樓多少有些傻。”
王景怡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來,隻覺得心中寬慰。
好孩子啊。
“給,這是你懸篆師祖賜給我的寶符,名為遁天河,有紫府神通遁天河的七八成威能。
你才練氣,身體羸弱,受不了此神通寶符的反噬。
使用前,先吃三顆這七寶妙生丹,如此身體的傷勢才不會太嚴重。
回頭你在口中搞個小機關,時刻放三顆七寶妙生丹進去,危險時便可化險為夷。”
景怡老祖出手就是一張符,說是一張,其實應該是‘一件’。
那是一件銀色的銀質方形體,其質感卻是半透明的,銀色的半透明方形體中,還有著數不清的細密靈紋,看起來就極為不凡,此便是承載紫府神通遁法的遁天河寶符。
景怡老祖還給了玉樓三顆七寶妙生丹,玉樓沒聽說過此丹,但僅從其一丹一封,以九品流光蠟為封的包裝看,就不是尋常東西。
“老祖,這太貴重了,而且我才練氣,哪裡用的上紫府神通遁法,百裡逍遙符就夠了。”
“對了,再給你四張百裡逍遙符,我留著也沒用,你拿去用。”
“這”
“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