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樓,你是真他麼能唱高調啊。
村頭的狗都沒你叫的高!
“好,我忽然想起來有幾位道友實力也不錯,剛剛忘寫了,是要稍稍改改。”
王玉樓不裝了,言思源還裝也沒什麼意思。
大家都難,莽象派不缺強兵悍將,燭照派更不缺。
言思源是築基巔峰,南線還有一堆燭照派的築基巔峰,隻是沒言思源背景深。
他們在南線,很多時候不太給老言麵子。
這次小王既然把虢百角送上去了,老言也打算也幫那些不給自己麵子的‘同僚’們為宗門獻獻忠。
——
其實,王玉樓曾經隻在玉闕宮停留過半年,在此初步籌建了前線特彆功勳堂。
而後,王玉樓就接了嚴恪義的位子,做了中線鎮守,也就離開了玉闕宮。
不過吧,作為南葉國國主協理,玉闕宮定期有人維護,所以如今再啟用,也非常絲滑。
崔白毫注意到,玉闕宮外修建了十幾座臨時搭起來的行營。
每一座行營,長寬都有幾百丈。
戰爭不是人情世故,是真要死人的,而且是成百上千的死。
玉闕宮和眾多行營的上空,修仙者們就好像蜂巢邊忙碌的蜜蜂,飛的到處都是。
中線鎮守關的紅燈衛是帶著任務來的,他們作為王玉樓相熟的親衛,將會擔任反攻主力軍團的軍法執事。
而這十幾座行營,就是反攻主力軍團所在。
不過,紅燈衛就職前,當然要先去拜見玉闕道友,算是報個道。
崔白毫便跟著紅燈衛們,一起前往了玉闕宮。
可他來的很不是時候,玉闕宮的主殿內,似乎正在發生一場爭執。
“獻忠獻到我們頭上了是吧?王玉闕,你是總指揮,但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
你一句話,我們幾十人就要去送死,這不是笑話麼。
而且,為什麼是我們,你們莽象一脈這麼搞,難道是想逼我們反出紅燈照嗎?”
浮煙派的皮靈修做了叛忍後,剩下的浮煙派中層修士,精神狀態本就不穩定。
他們也想做叛忍,但多數又沒什麼紫府的潛力,做了叛徒也無非是在莽象派內繼續從下往上爬。
能不能爬上去還是兩說,之前在浮煙派內積累的資曆,會完全作廢。
所以,大多數人到最後,會在久久的猶豫後,選擇繼續留在浮煙派內。
當然,讓他們出太多力是不可能的,皮靈修為浮煙衝鋒了那麼多年,最後還是靠莽象成的紫府。
給浮煙做牛馬,報酬實在太低了。
其實,這也是浮煙的無奈,他沒有仙尊的實力,卻借著赤明仙尊弟子的身份,拉起了紅燈照內的第二大派係。
看起來風光,可派係中的紫府大修們,很多隻是麵上給他點尊重,搶利益時好不手軟。
這些人之所以投浮煙一脈,是因為莽象之前不收人,燭照也懶得多收人。
說白了,他們和浮煙站在一起,純粹是報團取暖罷了。
麵對如此鬆散、離心的派係,浮煙從哪找利益,讓皮靈修開紫府?
當然,這些事,對於殿內的浮煙派築基們而言太遠了,他們現在隻是驚怒於王玉樓的不做人。
“你們還想討……”
安和寧正要衝鋒,做玉闕道友的緩衝墊,但王玉樓直接伸手示意他閉嘴。
該擔當的時候要擔當,什麼事兒都一股腦推給下屬的人,成不了大器,拉不起大勢。
“第一,什麼叫獻忠獻到你們頭上了,為宗門做貢獻,是每個宗門弟子應有的心意。”
王玉樓這些話其實是對的,資深築基就不是宗門弟子了嗎?
宗門或許對弟子不是很好,但修仙界的規則向來如此。
更現實的利益視角是,作為浮煙派的修士,你們的靠山已經在雙尊共治的格局下,漸漸不能支棱了,你們當然要失去以往的優勢地位。
如果放任浮煙派的人繼續在後方作威作福,那後方的位置浮煙派的人就要占一大堆。
莽象一脈和燭照一脈怎麼安排更多的自己人?
當然可以幻想正義性,幻想宗門治理的內部政治鬥爭具有神聖性,但這種幻想不符合現實。
(本書絕不是GC,有政治更不等於GC,這些宗門內鬥的政治化表現,本身是實力主義至上修仙世界的組成部分,其中的原則和邏輯和現實差距極大)
“第二,宗門大戰,情況緊急,事急從權也是應該的,總不能事事都向掌門彙報——雖然,掌門知道了我的計劃後也會同意就是了。”
王玉樓這話的意思其實是暗暗的威脅。
你們可以放棄幻想了,這次掌門也站我這邊。
鄒天行作為掌門,可以恨王玉樓,但必須乾好掌門的位置。
王玉樓的計劃在程序正義和目的正義上都很恰當,更重要的是,切中了紅燈照目前內部提倡的核心理念‘不能輸’。
更深層次的邏輯是,打壓浮煙派對燭照仙尊而言也是最優解。
莽象,他需要忌憚,浮煙就不一樣了。
把浮煙派打散,在雙尊共治的格局下重塑紅燈照內的利益分配份額,是燭照派的必然訴求。
“第三,最混賬的是那句話,什麼‘你們’,什麼‘我們莽象一脈’。
這都是什麼話,宗門一直以來都是團結的大家庭,沒有這一脈,那一脈。
宗門需要你們做些事情,為宗門獲取戰爭勝利的過程添磚加瓦,這其中,完全沒有逼你們的意思。
不想去的可以不去,隻是就彆做內門弟子、真傳弟子了,把宗門這些年給你們的獎勵和俸祿都還了,即可兩清!”
《宗門一直以來都是團結的大家庭》
隨著王玉樓走的越來越高,那種快意恩仇的簡單邏輯已經越發的不匹配他的境遇了。
就像他和王顯茂交流時說的那樣——被塑造出來的初心不可靠,短生種所依賴的生存法則同樣不可靠。
一個修仙者乃至於一個凡人,隨著其地位的變化,其利益的基本點也是變化的。
如果機械的抱著某些教條主義的想法,幻想一些事情可以簡單的、輕鬆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解決,是極其不現實和愚蠢的。
就王玉樓目前的境遇而言,複雜的矛盾呼喚著他、要求著他、倒逼著他,必須拿出適應複雜矛盾的意識形態行為綱領,指導自己的具體實踐過程。
為什麼強調是意識形態行為綱領?
因為王玉樓不是一個個體,他此時背負的東西,他身後跟著的那些修士們,需要他拿出領袖人物的氣魄去承載。
族長喊出‘王玉闕,開爐’的時候,隱含著一種對王玉樓的期待和要求,這種期待和要求甚至是王玉樓自己給自己找到的,即發展的方向。
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是自己選的。
其實,王玉樓是有其他的選擇的。
比如,被動的躲起來等時代變化的風暴過去,當然,也可能會等來被時代風暴刮死的結局。
王玉樓窩在自己幻想出來的桃花源中,小日子正過的美滋滋的,瓜真人的大滅仙音或其他畜生真人、妖孽仙尊的神通掃了過來,然後,虛幻的桃花源在大修士無差彆的攻擊中瞬間化作了死域。
一直以來,王玉樓都有一種潛在的意識,他知道,自己有可能會走到今天這步。
可他也明白,想要改變現實,需要先接受部分現實,這是實踐的正確思路。
而不是幻想某種不可能存在的東西,會忽然出現,幫他解決那些艱難的抉擇。
正義性本身是被人塑造的,王玉樓此刻正義嗎?
正義的,因為他代表的是紅燈照,那些浮煙派築基修士拿了宗門給他們資源,享受了宗門帶給他們的,不用被割的嗷嗷叫的待遇,就要給宗門以回饋。
不正義,因為王玉樓就是在害人去死,事實上,他的手早就沾滿了血。
但王玉樓沒法幻想會有某種兩全的解決方案,被設計好的秩序體係和篩選體係,目的就是要讓下麵的人服從那些能夠‘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的意誌。
要麼做有用的人,暫時不成為代價,同時謀求以後徹底不成為代價可能。
要麼躲在一邊,期待不會忽然被人拉去獻忠,或者期待不會被大修士的神通無差彆的殺死。
那些大修士的命,連天地都已經難以決定了,他們的意誌,又怎麼是一個小小的王玉樓能反抗的?
‘百靈取一即可統’定律在修仙界的任何角落都適用,它承載的是大修士無限的貪婪和堅不可摧的道心。
道之所向,百般艱難我亦往。
這就是王玉樓必須接受的現實的一部分,繞不開,躲不過,沒有替代選項。
從這個角度看,白鯉所說的長生是一種詛咒似乎就是真話。
善良的人,在這個殘酷的修仙界,每一天都飽經煎熬。
正義的宗門,神聖的原則,威嚴的法度,無限的權力,組成的虛偽的光譜圖,折射出局中人那肮臟的生命的畫卷。
但這種肮臟本身,又於某一維度上接近真實。
苦海是這樣的,未得解脫,就要認。
“我不欠宗門什麼,我作為內門弟子,完成了那麼多宗門任務,我拿到的獎勵和俸祿,都是我該拿的。”
一名浮煙派的資深築基站到了人群前,擲地有聲的表達著自己的態度。
王玉樓歎了口氣,浮煙都不說話,你們急什麼?
急著送死嗎?
“這位師兄,組建龍虎營的目的,是讓我們獲得更多的主動權,不是讓你們去送死。
百角道友和其他幾位道友也在龍虎營的名單裡,我怎麼沒看到他們表達反對意見?”
王玉樓真的無奈,他試圖和平解決這些爭執。
他關於組建龍虎營的提議,言思源為什麼答應的那麼快?
原因就在於此——不大浪淘沙,篩走一批人,莽象一脈和燭照一脈都沒法在宗門內進一步擴張。
大家都是成為大修士做事的牛馬,當然明白自己該如何做才能為背後的大修士創造價值。
“.”
浮煙派的修士們不說話了。
為什麼被王玉樓和言思源放進名單中的虢百角等人不反對,不鬨?
因為他們背後的派係還有規矩在,派係內的話事人們的意見,他們要遵守。
反對當然簡單,翻翻嘴皮子就能表露態度。
但虢百尺剛剛開紫府沒多少年,他哪有膽子出言庇護自己的大哥?
窩囊吧?
就是這麼窩囊。
虢百尺成了紫府,反而更惜命,更不敢違背祖師的大局了。
這是個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修仙世界,祖師的命運在祖師自己手中,天地都不被祖師放在眼裡,更遑論手下人的意見?
王玉樓和言思源做的事很殘酷,但他們今天不做,明天也得做,不然就會像那些站在殿內神情茫然的浮煙派築基一樣,一樣的無力。
不願意接受這種現實的人,要麼早就被篩死了,要麼就像忽然遭逢如此待遇的浮煙派修士一樣,隻是因為他們曾經沒有經曆過。
曾經,他們也是可以躺在後方爽收戰功的存在。
他們從未想過,自己這種資深築基,也會走到被人按頭獻忠的地步。
從西海到玉闕宮的距離,是五十多載,王玉樓越發確定了一件事——不能輸,輸了,就真成魚肉了。
……
崔白毫低著頭,靜等那些實力遠超自己的浮煙派築基們離開。
殿內的爭執他全聽到了,崔白毫還是第一次見那麼多資深築基向王玉樓屈服的場景。
對於王玉樓,他以前就很敬畏,從今天以後,隻會更敬畏。
但王玉樓反而沒有絲毫的自得之情,是,他逼的那麼多人去了前線,甚至是去闖陣送死。
可這和王玉樓自己沒多大關係,單純是那些人被紅燈照的法度綁著,被心中的牢籠綁著,和王玉樓一樣,暫時不敢反抗而已。
“白毫,紅樞大陣事關反攻成敗,你做的不錯。”
老崔的臉笑成了菊花,不過他其實還有一件事想要報與王玉樓。
“玉闕師兄,您過獎了,隻是有個小小的問題。
北線那邊的陣法師不夠用了,當然,這次還是夠的。
隻是,如果戰爭這麼天長日久的打下去,陣法師這種需要上前線的特殊修者,數量會越來越不夠。”
修佐道術的人很多,什麼煉器師、傀儡師、煉丹師等等。
但陣法師是最特殊的,在戰爭中,他們很多時候需要親自到前線維持、檢查、修補陣法。
這就很危險了,會造成陣法師的大量死亡。
“恩……我會和妙峰山溝通。
你是西海來的,我想讓你替我去西海,先招一批陣法師頂上,方便嗎?”
王玉樓都說了,需要崔白毫去西海,他能說不方便嗎?
“方便,隻是大陣耗材的轉運工作我該交給誰?”
王玉樓負手而立,雙眼中失去了焦點,有些神遊物外的意思,但眼睛注視的方向,卻是紅燈照山門所在。
“紅樞大陣的事情到此為止,它已經不重要了,接下來發生什麼都和你沒關係。
去吧,幫我先拉一百名陣法師。”
“一百名?”
崔白毫還是頭回知道,陣法師竟需要成批成批的找,這也太誇張了。
但這反而是前線的日常,人命在這裡確實不值靈石。
“有備無患,還有的打。”
崔白毫不太理解王玉樓說的陣法已經不重要是什麼意思。
不過他明白,王玉樓給他新安排的拉人工作,反而比之前的紅樞大陣轉運使更關鍵。
這是允許他在王玉樓的名號和小陣營內,經營自己的小勢力了!
“明白,玉闕師兄,白毫這就去西海,祝師兄旗開得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