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準心頭警鈴大作,麵上卻不動聲色。
他轉過身,迎上武朝朝那雙充滿疑惑的眼眸。
“娘子何出此言?”
“我不是陸準,還能是誰?”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不解,仿佛武朝朝問了一個極其荒謬的問題。
武朝朝細細地打量著他,從他挺直的脊背,到他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冷厲,再到他剛才毫不猶豫揮拳的狠辣。
這一切,都與傳聞中那個見到家丁都瑟瑟發抖、怯懦無能的陸家棄子,判若兩人。
她輕輕搖頭,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絲困惑。
“隻是覺得……夫君與傳言中的樣子,相去甚遠。”
“傳言都說你……”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語。
“怯懦,無能。”
陸準心中那塊懸著的巨石,悄然落了地。
還好,不是懷疑他換了魂。
他暗自鬆了口氣,臉上卻適時地浮現出一抹苦澀與堅韌交織的複雜神情。
他輕輕歎了口氣,像是拂去陳年的灰塵。
“此一時,彼一時了。”
他沒有看武朝朝,目光似乎飄向了遠方,帶著幾分追憶,又帶著幾分決絕。
“以前在陸家,尚有父親……雖不待見,卻也算名義上的遮風擋雨,行事自然不必太過較真。”
這話半真半假,卻也符合旁人對他的認知。
他話鋒一轉,語氣沉凝下來,目光重新落在武朝朝和旁邊依舊驚魂未定的馮姨娘臉上。
“如今不同了。”
“沒了依靠,若再不自己挺直腰杆,難道真要任人欺淩,連累娘子和嶽母一起受苦不成?”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破釜沉舟。
這番說辭,合情合理,也恰好解釋了他性情大變的緣由。
馮姨娘聽得眼圈又紅了,看著陸準的眼神裡,擔憂之外,又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依靠感。
武朝朝靜靜地看著他,眸光微閃,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
畢竟,一個人在絕境中的改變,往往是巨大的。
陸準看著她們的神情,知道這關算是暫時糊弄過去了。
他再次鄭重開口,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娘子,嶽母,你們放心。”
“我說過,跟著我,日子隻會越來越好。”
“這絕非虛言。”
他目光掃過這間破敗陰暗、幾乎家徒四壁的屋子,心中已然開始飛速盤算。
啟動資金,除了嶽母那二十文,就指望武家那不敢不給的一千零九十二兩了。
但這筆錢到手,也不能立刻大張旗鼓。
做生意?做什麼生意?
眼下本錢不多,太賺錢的買賣,以他如今“廢物贅婿”的身份和無權無勢的境地,根本守不住。
一旦露了財,恐怕立刻就會被武家,甚至是被那個與繼母柳如煙沾親帶故的縣令盯上,到時候就是辛辛苦苦,為他人作嫁衣裳。
要想在這永寧縣立足,甚至發展,必須繞開縣令這條線。
長遠來看,得想辦法搭上知府朱家的關係。
他不信朱家神童,新科狀元,會娶一個商賈之女。
隻要利益夠大,朱家會立馬拋棄武家。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知府上麵的官,也得結交。
但在那之前,必須暗中積蓄力量。
看來……
陸準的眸色沉了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隻能先用點“陰”的手段,悄無聲息地賺取第一桶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