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宜之見陸準徑直朝著那盛氣淩人的鄭家文走去,心頭一緊。
他以為陸準終究是畏懼了對方千戶之子的身份,要去低頭認錯。
想到陸準方才的解圍之恩,朱宜之幾乎是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想要攔住他。
“陸兄,此事……”
他話未出口,陸準卻仿佛背後長了眼睛,隻是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無妨。
那動作透著一股渾不在意的輕鬆,與眼下劍拔弩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朱宜之微微一怔,腳步頓在原地。
陸準並未停頓,繼續不緊不慢地走向鄭家文。
他每一步都踩得很穩,背影在周圍略顯慌亂的人群中,顯得異常挺拔。
陸源捂著自己迅速腫脹起來的左臉,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盯著陸準的背影。
“廢物!你還敢走過去?”
“還不快跪下給鄭公子磕頭道歉!”
“罵我是狗?我看你就是條連搖尾乞憐都不會的蠢狗!”
“今天你要是不跪下認錯,不自抽耳光,哼,彆怪鄭公子讓你在永寧縣待不下去!”
他聲音尖利,充滿了報複的快意。
周圍的學子們看著這一幕,不由得低聲議論起來,看向陸準的目光充滿了同情,或者說,是憐憫。
“唉,這人是誰啊?怎麼就惹上了鄭家文?”
“鄭公子可是永安衛所千戶的獨子,向來睚眥必報。”
“是啊,聽說三年前在永安府,有個秀才不過是宴席上頂撞了他一句。”
“結果呢?結果那秀才全家都被下了大獄,不到半個月,一家老小全都慘死在牢裡了!”
“嘶——這麼狠?”
“可不是嘛,這人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竊竊私語聲如同細密的針,紮在每個人的心上,無形中將鄭家文的威勢烘托到了頂點。
陸源聽到周圍的議論,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下巴幾乎要抬到天上去了。
他看著陸準的背影,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傲慢。
“聽到了嗎?廢物贅婿!”
“能給鄭公子磕頭賠罪,那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還不快點!”
陸準走到鄭家文麵前停了下來,就在所有人都認為陸準要道歉的時候,陸準卻猛地抬起了頭。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如刀,直視著鄭家文。
“我福氣你奶奶個腿!”
陸準上前一步,一腳踹翻鄭家文。
鄭家文猝不及防之下,隻覺得腹部傳來一陣劇痛,便倒在了地上,疼的他青筋冒起,麵目猙獰。
“你,你敢打……”
沒等他說完,陸準直接喝斷了他的話,開懟道:“你爹是千戶了不起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千戶!”
“狗仗人勢的玩意兒!”
“也配讓我等讀書人給你這等紈絝屈膝道歉?”
陸準挺直了脊梁,下巴微揚,眼中帶著一種近乎狂傲的不屑。
“我等文人,風骨長存,這腰,彎不下去!這腿,跪不了!”
全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如同見了鬼一般,死死盯著那個踹翻了鄭家文,此刻還保持著出腳姿勢的普通青年。
瘋了!
這人一定是瘋了!
一個贅婿!
他竟然敢動手打永安衛所千戶的公子?
而且是當著這麼多舉子、秀才的麵!
這已經不是膽大包天可以形容的了!
這是在找死!
他到底怎麼敢的啊?難道是他老婆家裡權勢極大?
陸源臉上的怨毒和得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地是無邊的驚駭,他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他竟然真的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