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男人雖然是大隊書記,但那人正直,從不多拿隊裡一針一線。
像白糖紅糖白麵這樣的精貴之物,家裡可是常常斷頓的。
也就小兒子時不時寄回來的工資與獎金,才緩解了家裡的貧困情況。
但大多時候也擋不住男人的助人情節,他們家的日子,依舊過得很艱難。
村裡人,比他們更艱難。
張玉梅放好白麵,有些心疼地拍了拍權馨的肩膀。
“你啊,這世道太過善良大方的人,過得會比彆人艱難。”
就像他家老頭子,幫助彆人的同時,家裡人會跟著挨餓。
可她,又攔不住。
權馨笑著彎唇,幫忙調了餡料。
“嬸子,好人有好報,你們一家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哈哈,權知青,這話我愛聽。”
張玉梅被逗樂了,越看權馨越順眼。
等飯做好,村裡便響起了此起彼伏喊孩子們吃飯的叫聲。
“狗蛋兒,吃飯了。”
“大牛,死哪裡去了?”
“三娃,再不回來,屁股給你打爛。”
張玉梅也站在大門口扯開嗓子喊了幾聲。
“小丫,吃飯了!”
回來還不忘嘮叨幾句:“這孩子,一個姑娘家家的就知道上樹爬窪,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
權馨知道,淩嬸子雖然嘴上愛叨叨,但對幾個孩子,卻是一視同仁的疼愛。
哪怕家裡隻有淩小丫這麼一個女娃娃,她也並沒有溺愛淩小丫多少。
不多時,村裡便響起了孩子們的打鬨聲和歡笑聲。
隨即,又響起了他們的哭喊聲和大人的打罵聲。
這些聲音,很嘈雜,卻有著濃濃的煙火氣,權馨很喜歡。
這時,從院外蹦進來一個被泥巴糊得滿頭滿臉的小丫頭。
小丫頭全身泥汙,就一對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淩小丫!”
張玉梅一聲河東獅吼,拎著笤帚疙瘩就直奔淩小丫而去。
淩小丫還沒來得及和哥哥敘舊,就被追得滿院子跑。
“淩小丫,你膽肥了,居然敢下河!”
山邊有條小河,那裡麵可是淹死過好幾個小孩呢。
村裡人三令五申不讓孩子們下河,可一到夏季,那河裡總會泡滿了不聽話的孩子們。
“媽,媽,我沒去河裡,就在旁邊的水灣裡摸魚。”
“你摸的魚呢?”
“摸了,我真的摸了,但那裡麵沒魚。”
“有沒有魚你也不能去!我說過多少次了!”
淩小丫見她媽不依不饒,家裡人也對她視而不見,她大喊一聲:“壞哥哥,我不喜歡你了。”
然後,她就躲在了權馨的身後。
她不知道家裡何時多了這麼一個漂亮姐姐,難道是哥哥帶回來的對象?
但不管是誰,她媽總不好當著漂亮姐姐的麵兒收拾她吧?
張玉梅忙將揚起的笤帚疙瘩收了回來。
“權知青,你彆護著她,這孩子皮得過分了,不打我看要上牆揭瓦呢。”
權馨回頭看了一個糊得看不清麵目的淩小丫,眼眸裡滿是暖色。
上一世,這丫頭給了她世間最大的善意與溫暖,和淩司景一樣。
哪怕自家的日子並不富裕,她也會給她一個饅頭,一束野花,或是一件半新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