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安邑城,劉協直奔郡倉。
倉中空空如也,比太守王邑蒼白的臉還乾淨。
“河東這幾年應該繳納朝廷的糧賦呢?”劉協轉過身,看著縮成一團的王邑,又看看一旁的屬吏。“哪位是倉曹?”
王邑低著頭,一言不發。
一個衣冠整齊的中年人站了出來,跪倒在地,連連叩頭。
其他人也都低著頭,垂著眼皮,一個個如木雕泥偶。
“你離郡之前,這倉裡就是這樣嗎?”
王邑猶豫了片刻,緩緩抬起頭。“陛下,千般罪過,都在臣一人。臣理政不力,為人所欺,不堪為郡守。請陛下免臣之職,治臣之罪。”
劉協不依不饒。“你請的是疏忽職守之罪,還是勾結叛逆之罪?”
王邑遲疑了片刻。“臣疏忽職守。”
劉協點點頭,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倉曹。“這郡倉裡的存糧,是誰運走的,又是以什麼方式?是騙,還是盜,又或者是搶?”
倉曹還是不說話,隻叩頭。
劉協扭扭脖子,眼中煞氣閃現。
“廷尉。”
廷尉宣播出列,拱手說道:“臣在。”
“把這件事查清楚。不要冤枉一個無辜,也不要放過一個有罪之人。”
“唯!”宣播轉身,叫過來兩個廷尉吏,將跪在地上的倉曹拖了出去。
混帳東西,居然敢勾結衛固、範先造反,搞得老子沒飯吃,不扒掉你一層皮,大漢還有律法嗎?
王邑已經站不穩了,癱在地上,瑟瑟發抖。
“司徒。”
趙溫出列。“臣在。”
“委屈司徒暫領太守,將這河東的事務理一理,再選一個合格的太守出來。”
“唯。”
——
趙溫乾勁十足,隨即召集在城的太守府掾吏訓話,連安邑縣的縣令也傳來了。
當著眾人的麵,他宣布了天子嘉獎趙青父子的事,要求將詔書傳到各縣,鼓勵百姓納糧、從軍。若傾家而獻,則朝廷不僅授官,還將保證他們最基本的溫飽,以示同甘共苦。
聽完消息,太守府的掾吏們就變了臉色,麵麵相覷。
這是誰出的主意?太狠了。
但凡不傻,都聽得出這道詔書背後的深意,也能預感到對普通百姓的吸引力。
對那些人來說,如果朝廷能保證他們基本的溫飽,傾家而獻比獻幾石糧食更合算,更何況還能授官,哪怕這個官沒有俸祿可領。
可是對家業豐厚的大戶來說,這個詔書一點意義也沒有。
他們自己有錢有糧,溫飽無憂,何必跟著天子吃瓜咽菜。獻個幾十石、上百石,換個官做就行。傾家而獻,那得多傻?
也許會有人這麼做,但數量絕對有限。
可是如此一來,百十石糧能換到的官職非常有限,大多還是虛名,沒有實利可言。
不獻,會不會步衛氏、範氏後塵嗎?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恨趙青父子恨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