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劉巴站在天子麵前,身邊是緩緩走過的騎士。
馬蹄踢起的灰塵很大,一會兒功夫,他們的身上便落了一層土。
荀彧、劉巴不得不用衣袖掩住口鼻,免得吃土。
“辛苦二位了。”劉協道,眯著眼睛。
“陛下遠征,尚不言苦,臣等豈敢言苦。”劉巴從容道。
劉協看著劉巴,露出一絲笑容。“子初,能用刀解決的問題都不是真正的問題。”
劉巴淺笑,沒有接話。
大年初一,這種殺氣騰騰的話題不太合適。
荀彧不緊不慢地道:“雖然難,行之則易。陛下為太平,能在元日千裡遠征。臣等為太平,亦當不懼艱難,竭儘所能。”
劉協嘴角挑起一道淺淺的弧。
荀彧已經進入角色了,很好。
但他可能還沒意識到重點並不是儘力與否,而是如何才能實現王道,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府君有誌太平,固然是好事。可是朕對府君的期望卻不止於竭儘所能。”
荀彧狐疑地看著劉協。
劉協卻不話,轉頭看了看站在車側,等著出發的公卿大臣。“能帶走的,朕都帶走了。剩下的事,你們自己想辦法解決。希望秋天到來之際,朕能看到一個充滿希望的河東。”
荀彧與劉巴交換了一個眼神,躬身領命。
劉協招招手,郭武牽來戰馬,劉協按著馬鞍,一躍上馬。
“就此彆過。”
“願陛下有征無戰,春風化雨,德澤四方。”
劉協哈哈一笑,揚揚手,輕踢馬腹,向前走去。
馬鞍降低了,馬鐙卻還沒有裝上。上馬很容易,想在馬背上坐穩卻不太容易。好在劉協這些的練習頗有成果,還算從容。
“裴文行為何要改馬鞍?”劉巴輕聲道。
荀彧收回目光,看向登車起程的趙溫等人,做好告彆的準備,輕聲道:“想必另有克敵製勝的殺器,不宜為人所知。”
劉巴看向荀彧,荀彧卻沒有話。
趙溫的車走了過來,荀彧、劉巴上前行禮,依依送彆。
趙溫伏在軾上,輕拍荀彧的肩膀。“文若,我們走了,你好自為之。王道不易,急不得。王子師先鑒在前,慎之,慎之。”
荀彧躬身領命。
劉巴卻有些不以為然,撇了撇嘴。
王允是因急躁而死,可是他和王道有什麼關係?
趙溫看得仔細,也不好多,隻是歎了一口氣。
他何嘗不清楚,天子帶著他們北行,與其是為了祭山川,不如是讓荀彧、劉巴放手施為。
他對荀彧很放心。之前接觸比較多,他了解荀彧的人品和才華。
對劉巴,他卻很不放心。總覺得劉巴太年輕了,不知深淺,擔心劉巴為了邀寵,不擇手段。
趙溫過後,張喜的車走了過來,又叮囑了荀彧幾句。
作為鄉黨前輩,他對荀彧的關照又與趙溫不同。在他看來,王道的確是儒門的至高理想,可是要實行王道卻沒那麼容易。荀彧接下三年實現王道的重任,未免太自信了。
“文若啊,趕緊讓家人來河東。”張喜語重心長地道。
如果三年之期未能實現,能保荀彧一命的或許就是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