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柔無心射獵,但他對趙雲的騎射大感驚訝。趙雲的武藝本來就好,但現在更好了,幾乎是百發百中。
“子龍,何以如此?”閻柔驚歎道。他自己也是習武之人,知道到了一定的境界後,再往上提升是非常難的。
趙雲哈哈一笑。“子剛,你一天練習武藝多久,又都是什麼樣的對手?”
閻柔有點明白了趙雲的意思。他能堅持每天練武已經不容易了,卻未必能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但天子身邊不乏高手,包括人中呂布,能和趙雲切磋的人太多了。有這麼好的條件,隻要是有上進心的人,都會有所進步。
區彆隻在於進步大小而已,而那是每個人的天賦決定的。
想通了這一層,閻柔不禁羨慕不已。
“我們雖小有名氣,終究都是凡俗之輩。”趙雲挽韁,神情專注。“能成就多大的事業,關鍵不在我自己,而在於我們追隨的君主能走到哪一步。所謂攀龍附驥,力小而功大,即是此理。”
“子龍覺得陛下是明主?”
“五百年必有聖人出。”趙雲轉頭看著閻柔。“子剛,我相信這句話。”
閻柔明白了。在趙雲心裡,天子不僅是明主,更是聖人。彆人辦不成的事,他可能辦得成。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天子不是聖人,如何能絕境反擊,取得華陰大捷,又接連擊破鮮卑人,穩住邊疆?
他還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即使是以雄主名世的漢武帝,十七歲的時候還被竇太後壓得喘不過氣來。其後幾十年征伐,卻也耗儘了幾代人七十年的積累。
相比之下,天子能在如此困境下逆轉形勢,超出漢武帝太多了。就算不是聖人,離聖人也不會太遠。
趙雲舉起手中的弓,指指遠處。“自衛霍出塞以來,草原、西域納入我大漢疆域三百餘年,卻一直未能教化,任由胡虜往來。天子矢誌革新,有意更進一步,化夷為夏,我等豈能旁觀坐視?”
閻柔說道:“話雖如此,喪亂之世,難道不應該先固根本嗎?若中原不安,又豈能橫行塞外?當年衛霍橫絕大漠,可是以大漢七十年的積累為基礎的。”
趙雲哈哈一笑。“這正是這幾百年來的困境所在。”
“哦?”
“大軍征伐,錢糧當然不可或缺。可是有了錢糧,就一定能戰必勝、攻必克嗎?袁紹擁冀州,劉表擁荊州,劉璋擁益州,皆是戶口百萬之大州。可是他們的戰績如何,想必你也看見了。”
“依子龍之見呢?”
“征伐首先在人。”趙雲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本朝幾百年戰功不顯,不在錢糧不足,而在人心不齊。錢糧再不足,還能不如草原上的鮮卑、匈奴?天子率三千騎征北,大破扶羅韓三十萬眾,豈在糧多?在君臣一心,將士共力也。”
閻柔有所領悟,連連點頭。
這一點,他有切身體會。當初劉虞起兵攻擊公孫瓚時,兵力有明顯優勢,但劉虞迂腐,指揮不當,反被公孫瓚擊潰。袁紹與公孫瓚交兵,兵力常常在公孫瓚數倍以上,取勝卻非常艱難。
相比之下,天子以三千騎大破扶羅韓的戰績簡直是聞所未聞。
趙雲舉起手的雕弓,指向遠處的茫茫草原。“草原苦寒,但胡虜能至之地,我亦能至。非如此,何以稱君子?君子不是飽食終日,坐而論道。而是聞道而喜,起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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