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揚了揚眉。“剛才聽你說,戲誌才在養病?”
他多少有些好奇。按史書上說,郭嘉是在戲誌才病故之後才由荀彧推薦,進入曹操幕府的,而且是在曹操任司空之後。
可是曆史已經改變,曹操沒有機會再做司空,郭嘉還是已經出現在曹操身邊,並且與戲誌才的人生出現了重疊。
按時間算,這似乎還在他來到這個時空之前。
是史書記載有誤,還是……
劉協麵帶微笑,目不轉睛地看著郭嘉,心情說不上是緊張還是期待。
“是的。”郭嘉淡淡地說道。
劉協沉吟了片刻。“他是什麼病?”
“勞累過度。”曹操一聲歎息,說道:“戲誌才為臣謀劃軍務,事務繁雜,夜以繼日,以致氣血兩虧,因勞成疾。”
劉協仔細地打量了他們兩眼,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假如真像他猜測的那樣,也是他在明,對方對暗。隻要對方不想暴露,他是很難從語言試探出什麼的。
但語言上試探不出什麼,卻不代表他永遠不會露出馬腳,除非他甘心徹底融入這個時代,不露一點崢嶸。
劉協隨即和曹操說起了度田的事。
曹操謹慎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他認可度田的正當性,畢竟就連擁有大量土地的世家也無法在法理上反對度田。但度田的難度也不可小覷。世家明麵上不能反對,不代表暗地裡不能搞點小動作。
陳宮、閻象等人試行度田,成功的概率很低。
不是說他們陽奉陰違,而是他們都不具備足夠高明的手段。他們都是優秀的謀士,卻不是優秀的太守。
以山東的輿論而言,不管事的太守才是好太守。
宗資就是典型,“汝南太守範孟博,南陽宗資唯畫諾”。陳宮、閻象都是這種風氣中成長起來的名士,就算現在觀念有怕改變,他們能徹底與士大夫決裂嗎?
不決裂,又如何推行度田?
劉協聽完,咂了咂嘴,沒吭聲。
他原本對陳宮、閻象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聽到曹操的這個判斷,他也談不上有多失望。
“曹卿,你這樣的想法,又是何時出現的?”
曹操笑道:“陛下,臣少好讀書。鑒古知今,便知世家坐大,絕非王室之福。三家分晉,三桓弱魯,而田氏代齊,都是強枝弱乾的後果。古往今來,兼並既是必然,又是頑疾,禍福兩依。是禍是福,全看平衡之妙。”
“如何平衡?”劉協追問了一句。
曹操沉默了良久。“克己複禮。”
劉協無聲地笑了。“如何克己,又複何禮?”
曹操躬身而拜。“這就是需要陛下與朝中諸君切磋琢磨了,非臣所能妄言。”
劉協眼中的笑意更盛。“曹卿所言甚善,願意一試嗎?”
曹操愣住了。“陛下是說……”
“做一郡太守,試行度田。”劉協笑盈盈地說道:“我覺得你比陳宮、閻象更能勝任。你不要急著回答,可以回去考慮一下,想好了,再來答複。”
曹操無奈,隻得躬身領命。
眼看天色不早,劉協結束了與曹操的第一次會麵,打道回宮。
狼騎與虎豹騎演習的事還要幾天,不急在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