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孫瑞找到蔡琰時,袁衡剛下值,正和蔡琰討論王端被留在行在的事。
看到士孫瑞,蔡琰、袁衡都連忙上前行禮,以子弟自居。
士孫瑞雖然沒有做過三公,但他的名聲一直很好,在小輩中很有威望。
聽說王端被留在行在,士孫瑞多問了幾句。
王端是外戚,有很強的示範作用,也對接下來的後勤補給有重大影響。
得知王端不僅人被留在行在,家產也將由諸葛亮進行清點,士孫瑞鬆了一口氣。天子如此手段,應該沒人再敢與諸葛亮正麵對抗。至於小手段,想必也不是諸葛亮的對手。
能在秋收之際,不惜代價的進行全麵名籍核驗,魄力可見一斑。但凡有點見識的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和諸葛亮發生衝突。
更何況還有北軍駐紮在附近,隨時可以協助平叛。
士孫瑞隨即問起了《黨錮列傳》的事。
蔡琰已從袁衡口中知道天子與士孫瑞討論序文的事,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她對士孫瑞說,天子對《黨錮列傳》的要求就是如實記載,所以現在還在資料收集階段,就連序文都是草稿。
原因很簡單,對於黨事起源的周福、房植,目前掌握的資料都不夠全麵。
周福太少,房植太虛。
周福雖是儒生,但他除了是帝師、官至尚書之外,並無其他事跡可傳。他的弟子之中也沒有特彆傑出的,加上是黨事中被人貶抑的一言,敢出來發聲的更少,幾乎沒什麼可寫的內容。
房植的資料相對多一些,但也以虛名居多,並無多少實際政績。
從僅有的資料來看,也是房植的賓客門人挑起事端,向周福發難,與房植道德君子的形象並不相符。
天子的意思,是在邸報上發表聲明,希望所有涉及到黨事,或者關心黨事的人都可以提供信息,然後對這些信息去偽存真,進行辨析,最後再寫《黨錮列傳》,將其中的得失載於史冊,以資後世。
士孫瑞聽了,且喜且憂。
喜的是天子實事求是的態度一如既往,把《黨錮列傳》的撰寫當作一件大事來做,想從中吸引經驗教訓,為此不惜傷及孝桓、孝靈的名聲。憂的是黨事牽連太廣,這篇傳記隻怕不是短時間內能寫成的,甚至不是一篇傳記能夠容納的。
更大的危險則是可能引發士大夫的撕裂。
兩次黨錮牽連的士大夫數以萬計,不少黨人或其後裔還在世,甚至手握大權。朝廷要厘清黨事,他們自然不能坐視不問,發聲勢在必然。
但黨事的是非曲直從來沒有公論,即使是士大夫內部,對黨事的分歧也很大。支持者固然理直氣壯,反對者也不無道理。隻是在道德上不占優勢,發聲渠道也有限,所以音量不夠大,看起來似乎黨人的氣勢更盛一些。
如今情況有變,不僅天子對黨人的態度不夠好,在某種程度上支持反對者發聲,邸報、印坊這類新生事物也給反對者提供了更多的發聲機會。
一旦雙方發生公開爭論,並形成文字,發行天下,黨人的聲勢必然受到重創。
士孫瑞雖然不是黨人,並且反對黨人的偏激,卻也不希望看到黨人名譽掃地,與宦官一樣,成為功過參半的在存。
在他看來,這樣的危險是存在的,而且可能性極大。
身為朝堂中人,他太清楚黨人的真實麵目了。
“令史如何評價王司徒?”士孫瑞說道。
蔡琰淡淡一笑。“士孫公不妨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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