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忠撫著胡須,沉吟不語。
製衡賈詡並不難,甚至可以說,根本不需要製衡。
原因也很簡單,賈詡幾乎不管事。天子不在京師的期間,長安城的防務一直由衛尉王服負責,等沮俊執金吾到任,更沒賈詡什麼事。
王服、沮俊都是他們一係的力量,聽賈詡的馬騰身為光祿勳,如今在天子身邊。
況且賈詡也不是喜歡爭權的人,何必製衡。
“文先,你是不是多慮了?賈文和不好爭權,若不是你相勸,他連太尉都不願意做呢。”
楊彪看了周忠一眼。“我擔心的不是賈文和,而是你們。”
“我們?”
“對,尤其是沮元英。”楊彪眉頭微皺。“一把年紀的人了,還像個稚童似的使性子。虧得天子大度,眷念舊恩,不和他計較,還提議他為執金吾。等他到了長安,如果還是這般不知分寸,如何是好?太學的書生,關中的將士,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其實矛盾大著呢。一個處理不好,這長安或許就亂了。”
周忠恍然大悟。
楊彪擔心的不是賈詡爭權,而是賈詡不管事。
城南太學聚集了數以千計的讀書人,雖然規模遠不如當年的洛陽太學,但他們處士橫議、批評朝政的勁頭一點也不弱,移居關中的涼州人也是他們批評的目標之一。隻是有楊彪居中調和,矛盾這才沒有激化。
一旦楊彪離開長安,而性情更為激烈的沮俊來到長安,沒有賈詡的配合,長安還能不能保持鬥而不破的局麵,就不好說了。
“天子遲遲不還朝,不合製度啊。”
“誰說不是呢。”楊彪歎息道:“我此次去鄴城,就是想勸天子還朝。至於冀州的度田,安排得力人手就是了,何必天子親自坐鎮。”
周忠起身,甩甩袖子。“走吧,我們一起去太尉府,拜訪賈文和。”
楊彪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和周忠一起出了門。
三公府靠得很近,也不用備車馬,兩人並肩而行,走了幾步,就到了太尉府。兩人是常來的,門前當值的衛士都認識,也不用通報,直入中庭。
不出意外,賈詡不在中庭,在堂上處理事務的是長史楊阜。
見楊周二人聯袂而來,楊阜大感驚訝,一邊請他們入座,一邊派人去請賈詡。
楊彪攔住了楊阜。“太尉又偷閒?”
楊阜笑道:“天子東征,關中無事,賈公就在後院讀書。”
“那行,你忙你的,我們去找他。”楊彪擺擺手。“我們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找他閒聊。”
楊阜看看楊彪,又看看周忠,倒不好阻攔,隻好讓他們進去了。
楊彪二人進了後院,後院一片寂靜,幾乎看不到人。隻有綠樹成蔭,流水潺潺,一圃菊花開得正盛。賈詡與夫人正在花圃中采菊,夫人手中提著一隻小竹籃,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什麼。
楊彪咳嗽了一聲。
賈詡夫妻轉過頭來,見是楊彪、周忠,都笑了起來。
“二公來訪,不知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