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您……您真的來了?”
掌櫃的走上前,拱手作揖,心中激動,他不等陳洛有回應,對夥計道:“我打死你個不開眼的混球,陳大人來了,茶也不上?”
夥計匆忙去準備茶水。
陳洛這才起身,擺了擺手,“掌櫃的如何稱呼?”
“小的石流影,您叫我小石就成。”
旁邊,班念舟跟那夥計,聽到石流影的話,差點沒笑噴。
那麼大歲數人了,讓陳洛叫小石?
見過嘴甜的,沒見過這麼甜的!
陳洛當然也不會那麼喊,拱了拱手,等石流影在對麵坐下,便道:“石掌櫃,你是在哪兒見過那套玻璃杯的?”
“嗐,還不是果郡王的宴席上嗎,陳大人您也彆怪我亂打聽,實在是見著那麼稀罕的物件,我這心呐……”
石流影搓著手,已經看向了班念舟懷中。
那布包的,他已經忍不住想開開眼界了,不久前在果郡王的府上,石流影想摸一下,都被拒絕。
陳洛聞言微微頷首。
他從嶽石鬆的口中聽說過果郡王。
辦丁煒的案子,後來就是他辦的,隻不過沒辦明白呢,丁煒就死了。
如今,聽到石流影確認,陳洛也更覺得,果郡王不是個辦大事的。
高透玻璃這種東西,在這個年代,還是非常稀缺的,炫耀它,其實是不成熟的表現。
陳洛正沉思時,石流影道:“大人?”
“唔!”
陳洛應了聲,衝班念舟點點頭,於是,班念舟把懷中抱得緊緊的盒子,放到了案幾上。
石流影心癢的厲害,搓了搓手,把汗在衣服上抹掉,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外麵那層布,露出一個沒見過的材質的白色盒子。
他繼續小心查看。
等將白色盒子的蓋子取下,石流影看到了裡邊的高透光玻璃,頓時呼吸變得急促。
石流影拿出一支來,仔細端視,將杯身繞了三圈,看了一遍又一遍。
工藝之高,遠超大乾所有琉璃坊。
陳洛也不打擾,靜靜地看著他。
許久。
石流影又去查看另外三支,也都仔細看了再看。
“陳大人,您去過佛郎機國?”
“佛郎機?沒有,朋友應該去過?這東西朋友送的。”
陳洛隨口瞎編。
石流影道:“這琉璃比通番的巨賈,帶回的拂菻琉璃,還要透亮三分,權貴們現在都叫這種東西叫玻璃。”
陳洛不懂石流影提到的地方都是哪兒。
他也沒有興趣。
他隻想知道,這東西值多少錢。
但他絕不能先開口,這是賣東西的大忌。
石流影說出這話,沒見陳洛往下接,看著陳洛雲淡風輕的樣子,心中打鼓。
他先是用左手舉起高透光玻璃,接著手指甲,輕輕叩擊杯壁。
聲音脆如金屬。
石流影就心動了,他想要,這種玻璃一旦拿下,甚至可以成為這玉寶齋的鎮店之寶。
但他也怕陳洛獅子大開口,於是道:“妙啊!無氣泡、無雜色,敲之如磬,當是紅毛番用海沙熬煉的‘火玻璃’。”
陳洛仍不接言。
石流影忽然皺眉道:“可惜啊陳大人……”
陳洛投去一個何以見得可惜的表情。
石流影就道:“這等成色的玻璃,陳大人不說,我也能猜出個大概,八成是從宮裡捯出來的,恐怕沒有造辦處的黃冊吧?”
黃冊,相當於古董鑒定書。
陳洛來之前,專門跟班念舟打聽了,但不是宮裡流出的東西,不用經造辦處登記黃冊。
真要查,那經過的麻煩事就多了。
但現在這年頭兒,沒人管。
陳洛道:“祖上傳下來的,不是宮裡流出來的,掌櫃的如果喜歡,估個價吧!若不是昨天瞧見你的字條,還想再熬一熬,興許,我爹就挺過來了呢,也不用賣它,您說是吧?”
石流影道:“陳大人,一定能官複原職的!隻是……”
陳洛微笑不吭聲,等著他的隻是。
石流影壓低了聲音說道:“陳大人,不瞞您說,前日順天府剛拿了個私賣紅毛玻璃的,物件充了公,人還挨了二十板子,這東西是好,可……”
陳洛起身道:“那今天石掌櫃的,就當沒見過我,念舟。”
“欸!”
“我們走吧,彆處看看。”
陳洛說著就要走人,這時,石流影忙道:“彆彆,彆呀,我不是信不過陳大人,我再看看,再讓我看看!”
說著,石流影把班念舟推開,自己在案幾前,拿起高透光玻璃,又開始檢查起來。
“hert……”
“唔,唔,唔……”班念舟嘴裡卡著一口老痰,指了指門外。
陳洛擺擺手。
班念舟連忙跑出玉寶齋,氣沉丹田,“hertui!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