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就當給老哥一個麵子,你若不去,我看張會長下一步恐怕就要開始變賣產業,準備外逃了。張會長一走,黑旗會就會跟著崩潰,牽一發動全身,整個棚戶區都得亂上個一年半載。”
陳正皺眉:“難道我去赴宴,他就會安心,覺得我不會再去找他麻煩?”
柳青泉解釋道:“張會長這次特意請了不少人見證,雖然他的麵子肯定是丟了,但同時也把你架了起來,你以後想要以此為理由報複,名聲就沒了。”
陳正不由沒好氣道:“所以說這件事對我倆說,其實沒有任何好處,還可能損我名聲,就是為了陪著他唱一出戲。
不是我說,柳老哥你們平時工作不到位啊,怎麼能讓一個幫派綁架了棚戶區的秩序呢。”
柳青泉被說得嘴角直抽抽。
這話說得輕巧,維持秩序要不要花靈石,再說坊市的規劃圖裡根本就沒棚戶區這塊地盤,上麵更不可能為一塊不存在的地盤撥款治理。
而黑旗會這樣的地下幫派很好的填補了這塊空缺,還能主動給他們孝敬。
他們腦子壞了才會取締了。
不過他也知道這隻是陳正的表麵借口,最重要的還是好處,他趕緊將最重要的一張底牌打出。
“有好處的,道歉哪能沒有賠禮,我聽說這次張會長給你準備了起碼價值五百靈石的賠禮。”
“我去!”
陳正的果斷讓柳青泉都嚇了一跳。
“張會長一片拳拳之心,還有老哥你的麵子,我怎麼能輕易辜負,這次宴會我一定會去!”
接受個道歉就能有五百靈石的賠禮,彆說要道歉的人不是他,就是讓他親自道歉,他都得糾結一下。
柳青泉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這就把這個好消息通知張會長。”
陳正收五百,他也能收五十呢,還有黑旗會欠下的一個人情。
這是三贏!
……
兩天之後。
入夜,外坊市,有滋味酒樓。
有滋味酒樓主營多種靈食藥膳,東家姓方,是一名靈膳師,手上有著三道靈膳方子,一方補氣益血的,一方壯骨生髓,更有一道回元養脈的良方。
靠著三道靈膳方子,方東家在坊市紮下根來,經營酒樓已有數十年時間。
平日裡有滋味酒樓的客流量並不多。
畢竟不管是靈食還是藥膳,都非普通人能夠消費得了,加上坊市內本就人流量稀少,所以有滋味酒樓主營外送業務,為住在坊市內的諸多修士送餐,這才順利經營下去。
但今日有滋味酒樓卻是燈火通明,顯得頗為喧鬨。
方東家養生有道,年近七旬,看起來也才三十來歲,頭發烏黑發亮,他親自站在門口迎賓,笑得臉都要僵了。
平日裡的客人自然不需要他這個東家親自露麵接待。
但今日不同,來的客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這家商行的會長,就是那家店鋪的掌櫃,還有棚戶區外幾個幫派的當家頭目,連坊市管理處的執事,玄翎司的衛士都來了。
方東家聽說是黑旗會的張會長宴請玄翎司的陳七爺。
幾個月前,赤鶴訊符亮徹夜空,玄翎司帶人將黑旗會圍了的場景還在坊間談資之中。
方東家心中惴惴,害怕宴無好宴。
到時候萬一打起來,他這座酒樓可不夠他們拆的。
但他根本沒有拒絕的勇氣,唯一給他安慰的是這是外坊市的範圍,受坊市管理處和玄翎司共同保護,這也是他寧願交上高額租金也要把酒樓開在坊市內的原因。
做生意的最怕就是沒有秩序。
就在這種不安的等待中。
方東家忽的聽到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他轉頭一看,就見那位張會長帶著一群人下樓走了過來,人群中還有人低聲問道:
“是那位陳七爺到了嗎?”
“我之前在拍賣會與七爺打過招呼,那就是七爺。”
“果然是俊朗不凡,一表人才。”
“聽說他是白鶴門外門弟子,還是道院畢業的,可惜尋鶴使向來隻去凡俗尋覓靈童,不然咱們的後輩也有機會入道院。”
“怎麼發配到我們這兒了?”
“誰知道呢,可能是下來鍍金的。”
“也不知道他婚配沒有?”
“彆想了,你們都忘記王統領的女兒了?我聽說前幾日林老怪襲擊七爺的時候,七爺就是護送王小姐回棲霞山呢。”
“你聽誰說的?”
“難道我會告訴你,當日圍攻林老怪的其中一位築基修士正是我家老祖,我家老祖離開坊市時,還特意叮囑我們以後見到陳七爺要客氣點。”
“嘶……”
眾人聊上了八卦,熱情就全都跟著擴散出來。
方東家連忙避開位置,縮到了角落處,再順著眾人的視線往外一看,就見到街頭走來兩人,待他定睛一看,來人正是玄翎司的柳三爺陪著一個豐神俊朗的年輕公子。
那就是陳七爺?
這是方東家第一次見到陳正,腦海中浮現的隻有七個字——意氣風發少年郎。
他似乎什麼話都不用說,隻需站在那兒就叫人知道什麼叫朝氣蓬勃,神采飛揚,這種自信甚至要比他出眾的樣貌更讓人記住。
“陳衛士,多日不見,風采更勝往昔,看到你,老夫才知道自己真是老了。”
張麻衣主動迎了上去,先與陳正招呼一聲,又朝柳青泉點了點頭。
他看到此刻的陳正,眼中同樣閃過一絲驚色。
上次相見,陳正不過練氣四層,麵對他還是身穿白鶴門外門法袍,靠玄翎司強撐底氣,眼底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鬱,可此刻的他練氣六層,一身便服,神采飛揚,不自覺便讓人折服。
這個修為進步速度,這份氣度,怎麼能不讓人心驚。
不過這次就不必以大人相稱了。
上次是他理虧,現在他們是平等的。
“張會長壽不過半,正值壯年,豈能言老,我看黑旗會在你手上,還有更上一層樓才對。倒是咱們之間一點小過節,你就這般興師動眾,讓小子深感惶恐。”
陳正看在五百靈石的麵子上,言語十分低調。
“哈哈,陳衛士太客氣了,所謂不打不相識,你肯來參加這場宴會,是老夫要感謝你給我一個麵子才對。陳衛士,晚宴已經備好,這邊請。”
張麻衣見陳正如此給麵子,嘴角也是不由一翹。
上次陳正踩著他們黑旗會的牌匾進門,可是把他臉打得啪啪響。
這次他主動宴請,再次賠罪,更是惹來黑旗會內部非議,覺得他這個會長膽魄已失,威信再損,若非他是黑旗會唯一築基修士,恐怕都要有人密謀造反了。
但這群人又懂得什麼。
相比性命,區區臉麵又算什麼。
林老怪不過是在拍賣會上和他爭了一道靈符,不久便死於非命。
至於說林老怪殺人奪寶不成被反殺,誰信誰才是傻子。
定是這陳正故意設下陷阱,引來林老怪,將其一舉殺死,奪其身家。
關鍵是王統領居然這麼配合,甘心護其左右,這其中蘊含的深意,不由讓人細思極恐。
他若不想步林老怪後塵,就必須將這個誤會徹底消除。
“那我就不客氣了。”
陳正當仁不讓,走在最前方,氣勢半點不輸。
他的手上多出個築基修士的性命,心態終究是有些不同了。
張麻衣與其並肩而行,可在外人看來,一個風華正茂,意氣風發,一個須發皆白,垂垂老矣,哪怕身為築基修士,其風采都要遜色半分。
這一瞬,世界都變得安靜起來。
陳正真正享受到了萬眾矚目的待遇。
他沒有躲閃避讓,沒有慌張。
他就那麼坦然自若的迎著眾人神色不一的目光,走入了酒樓。
好似按下暫停鍵的世界,方才重新流動起來,喧嘩聲瞬間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