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歲不知道他的氣從哪裡來。
她都已經主動避開,沒有幫祝唯來要,是他自己報了微信號。
結果加了又不高興,不高興了就來欺負她!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時歲惱得一口咬在晏聽禮脖頸。
晏聽禮烏黑的眼睫垂下,淡定看著她的動作。
時歲原本氣急要下的狠口,在接觸到他的眼神後,又慢吞吞收了牙齒。
嗚。
時歲認命——慫是天生的。
時歲改為用指甲抓身下昂貴的真皮沙發。抓壞,全都抓壞!把他抓破產!
晏聽禮似乎被這種窩囊樣取悅,胸腔顫動兩下。
徑直湊近。
含住她臉頰肉,嗅她肌膚每一寸的氣味。
另隻手捏她柔軟的後頸,呼吸都亂糟糟的。時歲脊背敏銳地豎起汗毛,是草食動物麵臨野獸時天然的反應。
感覺要被吃掉。
物理意義上的。
晏聽禮的唇從臉頰蜿蜒往下。
時歲骨架小,皮肉軟,一掐一捏,都能陷下一個小渦,水波般的觸感。
就在她認命閉上眼,等待一輪狂風驟雨,忽然聽晏聽禮說:“說你愛我。”
因為太過意外,時歲的表情空白了一秒。
“說,”他虎口卡住她下巴,重複了一遍,“說你愛我。”
帶著些威逼的意味。
鑒於從前晏聽禮也總想一出是一出,逼她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時歲就要執行,張了張唇,卻沒能說的出口。
愛之於性,是不一樣的。
“…為什麼要說這個?”
“愛不愛?”
“才不…唔——!”她猛地被掐了一下。
“愛,”時歲從不做硬剛的傻事,顫著聲說,“我愛你。”反正這些話總是說說就過,何必自討苦吃。
晏聽禮瞳孔定了下,突然笑起來。平常冷的人,笑起來像風雪消融。
“那你把她刪了。”他聲音還是清冷的,動作卻和緩了下來。
“我?!”時歲不敢相信。繞了這麼久,就是讓她刪微信?!
“嗯,你。”
時歲莫名其妙:“我刪你刪有區彆嗎?”
“我要你刪。”
“不,你自己刪。”時歲心裡下意識抵觸。
晏聽禮看她幾秒,冷笑一下,突然按下語音條:“抱歉,時歲讓我把你刪——”
時歲一激靈,先是捂他嘴,反應過來又去搶手機。
“你彆亂說,”搶又搶不到,氣急道,“我刪,我刪還不行嗎?”
晏聽禮把手機扔給她。
時歲都不知道他有沒有發送,正焦急著,眨眼就被翻轉著按到了身下。
霎時間,沙發浸滿她的喘息。
時歲洗完澡,捧著晏聽禮的手機,想了好久,才想出個儘可能體麵的答複:[抱歉,大學想專心學業,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打算。耽誤你時間了,可以把我刪除。]
回答的是祝唯上條“有沒有女朋友”的問題。
[OK,互刪吧]
祝唯也乾脆地回來消息。
同一時刻,群裡跳出消息。
祝唯:[沒戲了攤手/攤手/]
她發了剛剛的聊天截圖。
薛婧:[直覺就告訴我晏聽禮難追,果然啊…]
林安然:[其實這樣還挺拉好感,有話講清楚,也沒吊著]
祝唯:[確實,還算有品]
薛婧:[所以到底什麼樣的女人能征服他啊!]
祝唯:[我還沒刪,要不要幫你問一句?]
薛婧秒慫:[那還是算了…]
群裡還在不斷蹦消息,逐漸轉了其他話題。時歲關了手機,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雖不是故意瞞著,但畢竟待人不真。
晏聽禮從廚房出來,將兩碗麵放在餐桌。
一看時間,都八點多了,時歲踱過去吃麵。
清湯麵,加了煎蛋。時歲垂著眼睫,安靜吸麵。
這裡沒有阿姨,她也沒在這個房子裡見過彆人。
晏聽禮做的飯,隻能說尚能入口。
但時歲不挑食,吃什麼都很香,現在餓極了,更是吃得兩腮鼓鼓。
等抬眼,晏聽禮已經吃完了,正在看她。
他洗過澡,頭發還沒乾透,垂在額頭,皮膚很白,眉眼清淡。
察覺他心情不錯,時歲加快速度咽下最後一口麵湯:“我剛剛已經用你微信,和唯唯說清楚了。”
“嗯。”
時歲默了默,還是說出口:“其實你不想加,當時就可以拒絕的。”
空氣安靜,晏聽禮沒什麼反應。
時歲繼續道:“你以後不要這樣了。”
晏聽禮:“不要怎樣,加女生微信?”
時歲被刺了下,“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
“那是什麼?”
他姿態鬆散輕漫,時歲忍不住道:“我隻是不想你把我牽扯進來,唯唯是我的朋友,背著她做這種事真的很奇怪。”
晏聽禮沒說話,唇角下壓,幾分自嘲的冷意。
時歲也沒敢看他,兀自往下說:“就因為你選了這節課,我室友每天都要提你,我夾在中間。其實我一點也不想騙她們。”
“並且你每次留下很重的印子,她們都在我後背看到很多次了。”
“還有,我每周末都要過來這,我對外說是回家,實在太頻繁了…”
“說完了?”晏聽禮說。
時歲默不作聲點頭,邊偷偷瞄他,心中直打鼓。
“我總結一下,”他說,“我離你遠點,最好是消失在你生活裡,就像前半個月那樣。”
他傾身朝她湊近,語氣清緩地問:“是你想要的嗎?”
時歲有些呼吸不過來,訥訥:“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口不對心。
她的臉頰被抬起來,晏聽禮問:“那是什麼意思?”
時歲口舌發乾:“我隻是希望我們在外能保持恰當的距離。”
“不行呢。”晏聽禮笑了下,輕描淡寫說,“保持距離我還怎麼管你?”
“你加沒加異性,聊了幾句天,和他們有沒有肢體接觸,任何一件我都要知道。”
他的表情再平和不過,但時歲背後卻驀然升起一股寒意。
辯駁也顯得蒼白無力:“但你總出現在我身邊,我怕會露餡。我演技不好,萬一被彆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怎麼辦?”
“簡單,”晏聽禮說,“你可以公開我們的關係。”
時歲:“可我們說好不讓彆人知——”
“是嗎,我什麼時候和你說好過?”
時歲一愣,腦中電閃雷鳴。是了,他從來沒說過。
她以為他們之間“心照不宣”,隻是她以為。
她變了神色:“你難道不怕晏伯伯他們知道嗎?!他們不會同意的。”
她根本不敢去想,他們的關係暴露後,父母好友,晏伯伯晏夫人,會作何反應。
晏伯伯是他們家的恩人,她卻偷偷和恩人寄予厚望的兒子上了兩年的床。還有晏夫人,她那麼矜貴優雅,會怎麼看她?她的父母又怎麼自處?
時歲不想父母會因為她被看扁,哪怕一絲。
“那就隻好和你私奔了。”晏聽禮調子緩慢。
“我才不要!”時歲情緒有些失控,聲音不由自主抬高了些。
晏聽禮眼睫動了一下。
時歲氣到失言,眼淚不自主流下來,她賭氣地用力揩去。
她每次哭總是動靜很大,這樣安靜就很少。
一片靜謐中,他先開口。
“過來。”
時歲沒動。
“你也不想我不高興的,對嗎?”
時歲還是沒理他。
晏聽禮停了會:“過來我就不生氣。”
時歲眼眶紅著,卻也毫無辦法。
就這樣對峙好半晌,她才終於緩緩挪動步伐,朝晏聽禮走去。
再一次妥協,坐上他大腿,嵌進他懷抱。
晏聽禮剛洗過澡,身上是清新的薄荷味,體溫不冷不熱。
晏聽禮將她的長發撥到一側,吻落在耳畔,輕道:“嚇你的。”
明明就是威脅,仗著徹底拿捏了她的命脈。提出的建議一條不改,還要反過來威脅她。
她還得服軟,這樣事情才能告一段落,他們暫時還能維持現狀。
“你真的很過分。”時歲聲音都帶上哽咽。
“你更過分。”晏聽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