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循進府的時候想好好教訓兒子一頓,但現在突然脫了力,連站著都覺得很累。
他鬼使神差地想到郝仁一家,不知他們在家中是否也有這樣的鬨劇。
賀妍去讓人請府醫來。
府醫今日出門看看藥材,這時候正好回府,直接被拉過來給慕容循看傷勢。
府醫看了一下,見這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勢,刺得不深,上點藥,簡單包紮一下就好。
“王爺這傷不深,過幾日便會好全。”
府醫見慕容循麵色頹靡,便說些好笑的事情:
“老夫方才從街上過,見到宮中出來了不少人,好大的陣仗,還以為要給誰封官呢。結果一打聽,原來是皇上賜了一碟杏花糕給郝大人,這大張旗鼓的一碟糕哈哈哈哈……”
春光刺目。
慕容循扭過頭,手臂更疼了。
……
宮中賜下來的一碟杏花糕,由十八名衣著光鮮的宮人護送去了黑山府。
宮城在最北麵,黑山府在最南麵。
這麼一走,起碼半個京城都知道了。
而那碟杏花糕送到黑山府後,被郝仁千恩萬謝地收下。
大門一關,杏花糕就進了後院幾隻母雞的肚子。
吃了點心的母雞們咯咯噠地叫,高興得下了好幾個蛋。
晚飯的時候,郝仁下廚,給蘇知知煎了兩個荷包蛋。
荷包蛋圓得像太陽,一點都不焦,邊緣很整齊。
郝仁把兩個荷包蛋端到蘇知知麵前:
“是爹不好,今日委屈知知了。”
蘇知知一口咬了小半個荷包蛋:
“爹,我不委屈。我今天和采薇還有青檸一起放了紙鳶,吃了杏花糕,而且我畫畫的時候也很開心。慕容銘那點伎倆沒能欺負我。”
黑山府一桌子的人都在磨刀霍霍了。
“他大爺的,老子要叫那小子知道什麼叫人間險惡。”
“什麼叫凶惡如虎,讓他開開眼界。”
“這兩天不急動手,彆讓人察覺出來了,過一段時日……”
對此,郝仁隻提醒從良已久的山匪們一句:
“現在盯著長安各府的眼睛多,不能去他們府中下手。”
可接下來一段日子,慕容銘和賀文翰又都被關在府中不得出門了,連武學館都沒去。
也還好他們沒去,因為武學館的周祭酒和林教頭也聽說了此事,也摩拳擦掌地想教訓人。熊博士還把慕容銘那張“龍虎鬥”找出來給大家看……
蘇知知反而是最平靜的那個人,專心忙著自己的事情。
她每天就練功、和袁采薇切磋,休沐的時候就叫上顧青檸和吳展一起。
春光留不住,時節輪轉。
顧青檸和吳展在京城待到了春末,要一同回嶺南去了。
他們走得那日,蘇知知特意從武學館告假,去給他們送彆。
蘇知知一直送到了長安城外幾裡的一片竹林前。
顧青檸拉著蘇知知的手,握了又握:
“知知,你在京中多保重,以後若是哪日回嶺南了,一定要告訴我。”
“我往後……怕是沒什麼機會再來了。”
她已經十四了,家中最晚明年會給她訂親,之後恐怕就不能再出遠門了。
吳展撓撓頭:“話也不是這麼說,你要是嫁了一個走南闖北的夫君,還是很有機會能出遠門的。”
顧青檸沒理吳展,和蘇知知抱在一起,她眼睛有點紅。
蘇知知說:“青檸,我在京中很好的。你回去之後,不管嫁不嫁人,都彆讓人欺負你了。要是彆人欺負你,你要欺負回去,眼淚是殺不死人的。”
顧青檸破涕為笑:
“我知道了,這次來長安學了不少東西,想明白了有些事情怎麼應對。”
蘇知知又看向吳展:“你們路上小心,帶給良民村的東西就拜托你家商隊了。”
黑山府在京城買了不少特產,讓吳展家商隊順道帶回去給村裡。
吳展拍胸脯:“好,包在我們身上!”
幾人一再告彆後,顧青檸他們終於上路了。
蘇知知在原地朝他們揮手。
揮得很用力。
顧青檸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小道中,蘇知知高揮的手還是不肯放下來。
伍瑛娘站在知知身邊,兩手搭上女兒的肩膀:
“知知,聚散有時,有相聚就有彆離,有彆離也會重逢。”
蘇知知點頭,但是心中還有不舍:
“我知道,可我想要重逢快點來。”
踢嗒踢嗒。踢嗒踢嗒。
竹林間又響起一陣奔跑的馬蹄聲。
蘇知知和伍瑛娘抬頭望,還以為是吳家商隊忘了什麼事又趕回來。
隻見林間奔出了兩匹四肢健碩的高頭大馬,馬上坐著風塵仆仆的男子。
一個是麵相端正的成年男子。
另一個身形稍矮,像是小少年,大半張臉都被一塊灰色的頭巾遮掩。
那少年身影忽然加速朝著蘇知知的方向駕馬而來。
及至近處猛然勒馬,掀起一陣塵土。
塵土之中,少年動作利落地翻身下馬,衣擺歡快地掀起又落。
他雙目灼灼,語氣裡含著激動和欣喜:
“瑛姨、知知!你們是來接我的麼?”
“你們怎麼知道我今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