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祈夏慢慢坐直了身子,神情染上緊張:“嗯……到底怎麼了。”
“彆這麼嚴肅。”盛修給她倒了杯苦蕎茶,“沒你想的那麼糟糕——”
盛修在花祈夏關切擔憂的目光中把事情經過給她講了。
和黎勝南說的大致相似,但更詳細——
顯然,試驗失敗了。【注】
原本,黎勝南和她導師等人在觀測塔裡的模擬室進行最後一次納米催化製備實驗,結果黎勝南突然發現數據真空度急速下降,幾個人立刻撤了出來。
在下麵和其他人一起等待登塔的燕度發現情況不對,他看見黎勝南幾人出來的時候,手裡抱著資料,那老教授似乎還掛念著裡麵的數據,幾個研究生分身不暇地攙著他。
等他們快越過警戒線的時候,燕度連忙迎上去。
爆炸就是在這一刻突然發生的。
“說是冷凝管裡的四氫呋喃產生了過氧化物,這方麵我也不太懂,黎勝南護了那個老教授一把,但她手裡有資料自顧不暇,燕度拉開他們兩個,結果自己被氣流衝出來的通風櫃碎片砸到了。”
花祈夏聽見有風聲倏地墜下,又驟然掀起喧囂的響動,似乎不是從四周傳來的,是她心中的聲音,“……那他現在……”
“肋骨斷了兩根,下午五點剛轉入ICU,據謝共秋那個師兄說還要再觀察兩天。”
盛修一邊說,一邊把花祈夏的碗筷拿過來,和自己的收在一起,“放心吧,那家夥壯得跟頭驢似的,沒那麼容易掛。”
花祈夏眼睛裡卷起難以理解的情緒,她好像又要將自己拉入茫然的漩渦裡,“可是,為什麼會發生意外,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是因為黎勝南學姐嗎……”
她想不通,這樣的意外對推動男女主的劇情有什麼作用,現在看來這完全隻是劇情之外的不測而已。
“苞苞。”盛修注意到花祈夏的喃喃,他將碗筷摞在一起,一條腿膝蓋輕輕點地,自上而下望著滿臉迷惘的女孩,盛修的嗓音乘著如水的夜色,淌入花祈夏焦躁皸裂的心田中——
“苞苞,燕度就是這樣的人而已。”
花祈夏不用仰起脖子,隻需低頭就能看見盛修清雋溫柔的眉眼,她愣了愣,聽見盛修說——
“就算沒有黎勝南,沒有那個教授,你信麼,即使那下麵是一隻狗燕度那家夥也會這樣做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盛修認真凝望著她的眼睛,分明今晚沒有星星。
“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如果是我,也許我也會這樣做的,但是我一定會猶豫,因為我會想到你和爸媽,因為我是這樣的人,和他不同,就像他不一定會為了家人付出一切也要趕回來,苞苞,你明白哥的意思嗎。”
盛修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臂,見花祈夏的鞋帶開了,順手給她係上了:“你不需要理解我們行為的動因,去給你的恐懼找一個支點,我會回來,因為我想回來陪你和爸媽,如果燕度這件事嚇到你了,哥哥會陪在你身邊,等燕度情況穩定下來,我們可以一起去看望他,好不好。
花祈夏低頭,看著她哥的發頂,上麵有兩個淺淺的小旋,那隻被係成蝴蝶結的白色帆布鞋動了動,她問:“……然後呢?”
“然後這件事就揭過去了,生活不是沒有波折和意外的,這很正常不是麼,不耽誤你明天喂貓吃飯嗑瓜子,對不對。”
花祈夏眼睫急速抖了抖,她忽然癟起嘴,臉皺得有點兒不顧形象:“哥,為啥我有點兒想哭。”
盛修看著她,反而笑了。
他站起來擦桌子,語氣一如既往,“憋著,看你那臉擰巴的,回頭爸媽說我欺負你,唉……也不知道回頭躺手術室的是我的話,你能不能哭這麼傻——”
啪。
盛修腰上重重挨了一下,花祈夏很不高興地用手打他,“說什麼呢你,快‘呸呸呸’!”
盛修手裡拿著抹布,“呸呸呸。”
花祈夏把桌子上的碗筷清開,“快摸木頭。”
“行行行,祖宗。”盛修手按在木桌上,全然的無可奈何中浸沒著星點笑意,“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