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野獸般的怒吼聲在她頭頂上方炸開,幾乎要把她耳膜震裂。
“夠了!不就是娶她嗎?老子娶!”
隨著這聲吼,耙子被奪走扔地上,周氏也往前撲倒摔了個狗啃屎。
沈玉樓掙紮躲避的動作頓住,心臟劇跳。
她沒理會地上嗷嗷叫喚的周氏,飛快地轉過身,仰頭去看站在她背後的男人。
正午的陽光很耀眼。
可男人比陽光更耀眼。
男人二十出頭的年紀,體型高大,身高目測能有一米八五起,大冬天還穿著單薄的衣衫,肌肉輪廓緊實而清晰,露出來的手臂線條也野性力量十足。
是趙四郎!
那個因為救了原主而惹禍上身的好心小夥子!
望著男人俊朗的麵龐,深邃的五官,沈玉樓心跳的頻率更快了,明知道不應該,很無恥,她還是如溺水之人般抓住趙四郎的手哀求。
“趙大哥,你不用娶我,你買了我吧……我給你乾活,做牛做馬報答你,絕不耽誤你娶妻生子!”
原主那個家就是狼窩,她不能回去,回去就是生不如死。
她也不能嫁趙四郎,因為哪怕她嫁了人,她還是沈家女,周氏會像吸血螞蟥一樣趴在她身上吸血,趴在趙家人身上吸血。
甩都甩不掉。
永絕後患的最好方法,就是把自己賣給趙家,和原主的原生家庭一刀兩斷,徹底撇清乾係。
趙四郎大概也想到了這點,沉默片刻,說:“好。”
他扭頭往屋內走去。
趙母往前追出幾步,又停下來,衝著趙四郎的背影哭喊:“四郎,你要想清楚啊!這可不是兒戲!”
趙四郎腳步頓住,寬厚的背影裡透出遲疑。
沈玉樓的心一下子衝到了嗓子眼,望著男人高大的背影,氣都不敢喘。
好在趙四郎隻遲疑了一瞬。
他嗓音沉悶道:“娘,我們不能見死不救,這是您和爹教我的道理。”
說完,他繼續抬腳邁步。
沈玉樓懸著的心緩緩落回胸腔。
她歪倒在地上,臉頰貼著地麵,口中喃喃:“對不起……”
趙家的恩情,她記住了!
趙四郎很快便從屋內出來,手裡麵拎著一個灰色布袋子。
布袋子不大,但卻沉甸甸的,晃動間能聽見銀角子和銅板相撞的叮當聲。
正在地上哀嚎打滾,準備再訛一筆的周氏耳尖地聽見聲響,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就去搶錢袋子。
趙四郎將錢袋子高高舉起。
周氏蹦躂了兩下沒夠著,急眼道:“趙四郎,你乾什麼?快給我,這是我女兒的彩禮!”
趙四郎冷聲道:“不是彩禮,這是你女兒的賣身錢,一共十一兩,想要,先簽賣身契。”
窮苦人家日子過不下去了,也有爹娘將兒女賣了換錢的。
十一兩銀子的價格不算低。
然而周氏卻轉了轉眼珠子,說道:“想買我女兒,這點兒銀子可不夠……最少要五十兩!”
周氏伸出了一巴掌。
村民嘩然——
“五十兩?她怎麼不去搶!”
“嘴巴張得比臉還大!”
“就沒見過這樣狠心的人!”
“沈家丫頭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這輩子咋就攤上了這樣的爹娘!”
周氏梗著脖子衝人群叫嚷道:“咋啦咋啦?我這價格還要低了呢,我女兒勤奮又能乾,吃得還少,乾起活來能頭牛使喚!”
嚷完了,又回過頭來對趙四郎道:“一口價,五十兩銀子,不然我就打死她!”
說完便又要去抓地上的耙子。
可還不等她彎下腰,沈玉樓忽然掙紮著爬起來,衝到她跟前,一把揪住她頭發。
周氏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啊啊啊,兒打娘老子,倒反天罡,沒天理了呀……”
“天理?哼!”
沈玉樓哼笑,抓著周氏的頭發將她的臉扯起來,照臉就是幾個大巴掌打過去。
“三年前你第一次賣我時,天理就不站在你這一邊了!”
說完又是幾個大巴掌打下去。
“今日你又朝我下死手,你哪來的臉跟我擺天理!”
沈玉樓每說一句,便是幾巴掌打過去。
周氏被打懵了,臉隨著巴掌左右轉動,慘嚎都嚎得斷斷續續。
一眾村民冷眼瞧著,誰也沒攔沈玉樓,有人甚至還忍不住高聲為她叫好。
可惜,她這具身體實在被糟蹋得狠了,有心想把周氏的臉打稀爛,奈何力不足。
使出最後一點兒力氣將周氏推倒,沈玉樓從發髻上麵拔下根木簪子,抵住自己的脖頸。
“十一兩銀子,多一個子兒都沒有!今日,要麼賣了我,要麼我再死一次,我讓你一文錢都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