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涵蓋整個人類文明的新秩序就不可能繞過中東地區,即便是主張對中東地區實施製裁的那一批政客想必也對此心知肚明。亞曆杭德羅·科納為阿紮迪斯坦奔走,既是為了趁三大國家群建立新國際合作機製時壯大UN的聲勢和力量,同時也是為了捍衛UNION的利益。一旦阿紮迪斯坦落入UN(準確地說,是擁有近在咫尺的龐大駐軍的UNION)的掌控之中,伊朗的鬨劇很快也會落幕。
但科納的賣力奮鬥在如今的麥克尼爾眼中卻有了另一層含義。雖然沒有確鑿證據,麥克尼爾開始相信科納是衝著中東地區的那些【線索】而來——可能是由被李林送到兩三百年前的老格蘭傑或是其意誌的繼承者留下的。受懷疑的不止是科納,每一個為UN服務或擁有規模巨大的跨國生意並在天人組織出現後逐漸成為受益人的社會名流都在麥克尼爾的懷疑名單之中。寧可錯殺一千也決不能放過哪怕一個漏網之魚,未來團結地邁向太空的人類文明不需要一群蠅營狗苟兩百年的陰謀家、不需要另一個【NOD兄弟會】。
幸好,麥克尼爾還有另一顆棋子可以使用,那就是此前和他合作得很愉快的霍馬雍·阿紮達巴迪。得益於荷馬·片桐的無視及麥克尼爾此前為阿紮達巴德鋪開的過於寬泛的發展藍圖,在去年年底毫無心理準備地接管了更多鎮子管理工作的阿紮達巴迪不得不親自上陣代替麥克尼爾前去和出入於附近區域的UNION訪客們打交道。他給麥克尼爾打來的第一通電話裡充滿了抱怨,字裡行間都充滿了請麥克尼爾早些回去主持工作的真誠。
在麥克尼爾看來,霍馬雍·阿紮達巴迪的能力比其他合作者要出眾得多。能夠從UNION太空建築公司手中逃出的人,沒有一個是無能之輩。儘管如此,這位受歡迎的合作者承受了遠比麥克尼爾預料中要大得多的壓力——很大一部分來自阿紮達巴迪的伊朗人身份,另一部分則源自當事人曾經從UNION潛逃的不光彩曆史。
“這就是我們需要致力於建設一個權力分散的體係的原因了。”麥克尼爾隻得推脫說他還需要享受一段時間的英雄待遇才會回去,“……你認為你的壓力主要來自於哪一方麵?”
“全都有,但主要來源於我周圍的人。”屏幕上的阿紮達巴迪顯得很疲倦,他嘴唇周圍的胡茬長得很長,頭發也蓬亂地糾纏在一起,“我想儘量地滿足他們的要求,僅僅這個簡單的願望就耗儘了我全部的精力。”
“我想我明白問題出在哪了。”麥克尼爾知道對方犯了新手政客常犯的錯誤,“對你的同胞負責是一切的基礎,而維持局勢的平衡是你對同胞負責的保障。當然,讓所有人滿意是不可能的,讓所有人都反感你反而更簡單些。如果你確定有一部分人重要到了值得你放棄其他人的程度,那就不必太在意彆人的評價。”
雖然已經遠離阿紮達巴德一段時間,麥克尼爾猜想當地居民可能因UNION軍的大舉開發而感到不安。類似的事情以前也發生過,伊朗人對於祖國大地上的資源被長期出租給外國人有著鮮明的敵意,但這一次似乎沒有什麼能夠阻止UNION在中東地區繼續前進。駐紮在伊朗的UNION軍也會配合UN的行動,隻要阿紮迪斯坦能夠恢複穩定,IPLF就將失去西部地區的重要據點和退路,屆時一半以上的伊朗都將恢複正常秩序。
那確實是必要的代價,阿紮達巴迪無論是隻顧順應同胞的需求還是隻滿足UNION訪客們的利益都會招來不怎麼體麵的下場。然而,他至少還有退路,而不像IRL和IPLF成員們一樣(尤其是IPLF成員)冒著更大的風險:被幕後支持者徹底放棄。超級大國為了全局利益在局部地區做些退讓並不稀奇,三大國家群若是要合作對付天人組織,勢必會對勢力範圍進行重新劃分。
這是麥克尼爾要趁著人革聯手忙腳亂時追查到底的主要原因之一。UN並非UNION的一言堂,AEU和人革聯都很有可能插手。如今AEU深陷原因不明的軍人叛亂醜聞中無法自拔,隻要再讓人革聯的信譽受到重創,介入阿紮迪斯坦的UN勢力就將由UNION主導,從而為鏟除阿紮迪斯坦和伊朗西部地區的IPLF創造有利條件。合作事項要談,明爭暗鬥也不會少,共同對付天人組織又不意味著舉手向老對手投降。
麥克尼爾一行人在基地內休息了幾天,仍然沒有等到出擊命令,也沒有發現L3點的人革聯殖民衛星【全球】受到天人組織襲擊。在此期間,UNION太空軍仔細地篩查了【全球】建成以來的全部資料,隻發現了一起蹊蹺的事件:數年前,有一艘從【全球】出發的運輸飛船在返回地球的途中神秘失蹤,人革聯對外宣稱該飛船發生了事故、上麵的乘客已經全部遇難。類似的事件本該引發人革聯公民們對飛船安全性的懷疑和對事故責任人的廣泛譴責,然而自事故發生以來不要說大規模的聲討,連私下悼念活動都幾乎不存在。
這麼離奇的事情當時未能引起UNION重視的主要原因是UNION堅信此事是AEU雇傭兵所為,誰也不清楚受了AEU雇傭的那些亡命之徒還能做出多少傷天害理的事來。如今再回想起過去發生的一切,UNION軍的情報人員隻能自歎倒黴。
他們不會再讓類似的一幕重演。負責任務的軍官向地麵的太空軍基地申請了支援後,新一批援軍很快抵達了軌道指揮中心,還帶著不少重要的貨物。蒂莫西去迎接戰友們時一見到那個直徑約有兩米的紫色球形機器人哈羅便和對方一起怪叫起來,把兩側軍官們的鼻子都氣歪了。代替蒂莫西承受了在場其他人的鄙夷眼神的麥克尼爾尷尬地飄上前去,和領隊前來的熟人熱情地握了握手。
“好久不見,愛德華茲少尉。”麥克尼爾同樣一直在關注格拉漢姆的消息,已經成為UNION軍反高達特殊部隊指揮官的格拉漢姆這會還忙著四處追擊高達呢,不可能有時間跑來太空守株待兔,“……我想,您已經充分地理解了本次任務的主要目的。”
“至少要讓人革聯的秘密曝光,預計的最佳結果是摧毀人革聯秘密軍事基地的同時重創高達。”約書亞·愛德華茲少尉先前和麥克尼爾一同行動過,還沒來得及和高達交戰就被遠程型高達發射粒子束時的餘波擊落了。在那之後,這位爭強好勝而且以勝過格拉漢姆·艾卡為目標的MS駕駛員被調往阿拉斯加,和其他同行們一並接受了有關對抗高達的特彆訓練。“喂,這個精神病人是從哪一支部隊來的?不會是某位將軍的兒子吧?”
“他是……一位……技術支持人員,而且必須上戰場。”麥克尼爾拿出了他早已使用過多次的借口。埃夫曼教授的團隊也拿哈羅沒轍,他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仍然無法從哈羅中找出更多秘密或是解鎖哈羅的更多功能。雖然一些思維靈活的技術人員建議直接把號稱能熟練使用哈羅的蒂莫西帶回來調查,但埃夫曼教授卻壓製了這些提議並同意將哈羅暫時送回麥克尼爾一行人身邊以便讓它在接下來的行動中發揮更大的作用。“請原諒他一些出格的舉動,天才都有怪脾氣。”
把愛德華茲少尉等人派來支援很有可能是UNION太空軍另一個派係的主意。這些人在抵達軌道指揮中心後立即將參與行動的作戰人員召集起來,聲稱有必要用更激進的行動完成任務而不是坐等天人出現。
麥克尼爾對此不予置評,他很願意讓這些經受特訓後產生了某種來源不明的自信的家夥替他去承擔風險。UNION軍不會在東窗事發時承認這些人的身份,人革聯大概也會為了大局考慮而認可蹩腳的謊言。
然而掛在他臉上那副虛假的微妙笑容還是引起了愛德華茲少尉的關注。會議結束後,愛德華茲少尉追上了準備返回房間的麥克尼爾,誠懇地對麥克尼爾說,自己其實也並不支持主動對【全球】采取行動的方案。
“但有傳言說人革聯軍的【頂武】部隊——就是【俄羅斯荒熊】謝爾蓋·斯米爾諾夫(Sergei&nirnov)負責的那個——近期可能要重點防禦【全球】。不趕在他們增加防禦力量之前行動,隻怕計劃要告吹。”愛德華茲少尉隻說了幾句就又把話題繞回了格拉漢姆身上,“你放心好了,我們都是經過了嚴酷考驗的戰士,不會像某人那樣頂著耀眼的光環卻每次都在高達麵前落敗。”
“【全球】的異常狀態讓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麥克尼爾在繞過拐角時,從鏡子上看到蒂莫西和哈羅正從後方趕來,連忙推著愛德華茲少尉快速離開,“就好像人革聯其實對這裡的一切一無所知一樣。有關它的宣傳鋪天蓋地,自稱在裡麵居住過的人也不少,可這些所謂的居民有時候會犯一些不太容易看出來的低級錯誤。”
“比如說?”愛德華茲少尉好奇地豎起了耳朵。
“有人在接受采訪時說能夠在【全球】俯瞰到地球各處的景象,但那個殖民衛星其實隻會朝向地球的固定一麵。”麥克尼爾還記得他加入GDI太空軍時了解到的太空基地建設方案,裡麵重點提及了五個拉格朗日點的特征和作用,“當然,幾個人一時著急說錯了也無所謂,但人革聯媒體沒進行糾正就沒法原諒了。事實上,現存的拍攝過【全球】內部景象的電視節目也存在同樣的問題。我的朋友跟我說那看上去像是電腦製作的或乾脆在攝影棚拍攝的。”
“那不是正好——”
“我隻是想提醒你,我國往往能夠迅速地獲得人革聯的關鍵情報,隻要肯花錢就行。如果【全球】裡麵的秘密瞞了我們這麼多年,甚至也瞞著人革聯內部,可想而知裡麵有多危險的東西……”麥克尼爾笑了笑,“也許那還是天人計劃的一部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