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溯出門就看見站在一邊等著自己的三人。
宿羅歪頭道:“現在能說了嗎?”
夏溯現在異常疲憊,她不僅經曆了髏骨星的廝殺,還經曆了兩次生死離彆。
她明白事不宜遲,跟他們道:“回我家說。”
四人出現在夏溯的花園裡。夜幕下,垂眸斂色的花草窺著夏溯通往家門。夏溯一手去拉門,感覺家門在手中握著異常沉重,她隻好用力一拽把門拉開。夏溯站在門口示意他們都進去,她則走在最後。在經過玄關時,夏溯看了眼地麵,加快腳步打開了客廳的燈。
三人紛紛落座,夏溯站在沙發前,她本想將雙手環抱在一起,但斷掉的那隻無法彎曲。夏溯就隻能用五隻手指輕聲敲打胳膊,低頭又抬起。
宿羅不耐的摩擦著大拇指和食指:“現在總可以說了?”
夏溯腳步前後反複動了幾下,才開口解釋。
隻是“我”字剛脫口而出,第二個字就被扼在了喉嚨裡。夏溯不可置信的愣住了。她的眼珠被死死釘在眼眶左下方,呼吸不了。
夏溯慢慢張開嘴,一個音節剛擠出喉嚨,她的表情就變得扭曲。她一手捂住心臟,身體往下掉,但沒有倒下。
夏溯凝固的眼中浮現出轉瞬即逝的憤怒。
離夏溯最近的傑克,在她往下一頓的瞬間起身伸出胳膊想扶住她,宿羅也一下從沙發上站起。夏溯停頓了一秒,另外三人都迫切的看著她。傑克伸著胳膊,怕她又往下摔。
夏溯緩緩撤掉捂著心臟的手,站直,呼吸還沒平複。
宿羅緊張的盯著夏溯,有些後怕道:“你要不想說可以不說。不要搞這一出啊。”
夏溯沒緩過來,眨眨眼,扭了一下頭,氣喘道:“我沒事。”
傑克回過頭看向安咎,又看向宿羅。宿羅在和傑克對視時連點了好幾下頭。
傑克走到夏溯身邊,彎下腰:“我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安咎和宿羅也走了過來,朝著夏溯輕點了下頭。
傑克看著夏溯,眼睛裡的汪洋此刻映著幾片天邊的烏雲。
雖然麵上沒什麼表情,但夏溯能感覺到他在隱隱擔憂。夏溯表麵無異,送他們走到門口。
宿羅往出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你要不想說就不說。”
他躊躇了幾下,大聲道:“你說的我們都信了。”
夏溯臉上多了一絲笑容,但被夜色斂住,沒人看清。就連她自己恐怕都沒察覺。她目送三人穿過花園,他們的背影與花叢融在一起,都是不同深淺的黑。在三人消失在視線裡後,她就關上門,回到了家中。
大門掩上,門縫中夾著一個劇烈起伏的背影。
夏溯平靜的麵孔瞬間消失,她抑製著自己的呼吸,厭惡像是要撐破臉皮。
夏溯衝到鏡子前,撕扯著衣服脫掉,露出後背對著鏡子。她盯著貫穿後背的脊椎中央,沒有任何動靜。
忽然,夏溯扭過肩膀,用手狠狠摳進後背,手指不停的移動,摸索著什麼。她抓了一圈後無果,反倒後背被抓出一大片血印。夏溯看著遲遲沒有任何動靜的後背,又走進廚房,直奔擺著刀具的台子。
夏溯隨便抽出一把刀,盯著亮灰色的刀刃,卻止住了動作。
理性勸慰她將刀緩緩插回架子,僵硬的轉到一邊,接了一杯涼水。
夏溯仰頭把水一飲而儘。冰涼的水湧進喉嚨,沁入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中。像是乾旱中降臨的雨水,衝刷燥癢的皮膚,讓夏溯得以喘息。她打開飲水機,看著清透的水再次攀上杯壁,同時在腦海中不停說服自己。
夏溯坐回客廳,她感受著後背,隻能感知到自己那部分沒有任何波動的肉。夏溯回想著剛剛四人在客廳說話的場景,就在她想要將自己穿越不同的宇宙這件事告訴他們時,她突然感覺到一根觸手在身體裡扭動。
觸手擠開血管,沿著動脈一路鑽到心臟。夏溯當時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裡有個滑溜溜的東西在四處擠動,雖然不痛,可是臟腑裡有種詭異的摩擦感。
觸手用它尖銳的尾部抵住了她的心臟。人體自身的保護意識十分強大,才會導致夏溯胸膛裡忽的一墜。
夏溯不知道它出於什麼原因要阻止自己說出穿越宇宙這件事,不過她知道背後的這個家夥經曆了太多,可謂是一個老古董,還是一個不知道哪個朝代,多少年之前的那種。夏溯想了想,覺得它既然以性命要挾自己不要說出此事,那必定是對他們都有利。
畢竟,它還需要自己。
那便罷了,夏溯心想。即使不說,她也會救下傑克,安咎,和宿羅。
夏溯從未如此篤定。
夏溯做出的第一個主動嘗試,是自己殺進錚銅星,直取女皇的首級,一了百了。
墨色液體混合著血液開叉出一片片河流,斷肢如同塊塊突起的岩石。夏溯手握魄角的頭顱,猛地砸向朝她襲來的另一隻魄角。魄角側身躲避,卻被夏溯的觸手貫穿。
斷肢絆著夏溯的腳,隨著她的步子滾動。夏溯撥開魄角的瀕死嚎叫,攜著一身血液,快步向著堡壘前進。
夏溯再次站在了門前。她甩出背後的觸手,一根根紮進門框,將大門粉碎。夏溯一步步走向王座,渾身的裂口隨著步子被拉扯,粘在皮膚上的血漬被新鮮血液反複衝刷。
女皇還是那個女皇。高大威嚴的軀體卡在王座上,六隻璀璨的眼珠死死盯著夏溯。夏溯向她攻去,不知為何,夏溯總覺得女皇的鬥誌不如之前那麼強烈。她的動作仿佛被剝奪了意義,夏溯像是在與一具死屍搏鬥。
刀刃割開一層層肉筋,斬斷喉嚨,黑色血液噴湧而出。女皇跪倒在地,胸前鑲嵌的晶體漸漸黯淡。她依舊呢喃著。
“我的子民……”
氣體從她斷掉的喉嚨裡漏出,聲音變得模糊不清,逐漸隻剩下被吹起的血泡開裂的聲響。
夏溯看著跪在地上的女皇,上前一步抓住女皇的犄角。夏溯一腳壓住女皇的腹部,單手用力向後扭轉。頭顱被徹底撕下,肉筋繃斷後在脖子下上下彈動,被夏溯拎在手裡。
夏溯原以為在解決掉魄角女皇後她會感到輕鬆,但她此時此刻卻無比心悸。夏溯厭惡的撇開手中的頭顱,馬上返回地球。
夏溯呆滯的盯著從門縫中滲出的血液。她緩緩推開門,呼吸被扼製在喉嚨中。
傑克的上半身被丟棄在地上,他死不瞑目,湛藍的雙眸倒映著安咎的屍體。安咎和宿羅同樣隻剩下上半身,內臟半吊在腹腔裡。安咎的劍被折碎,一片片白色的金屬碎片散落在地麵,沾染著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