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首先向外曲卷,牽扯起肉,像是一根根肉色卷葉花卉。一層層富有肌理的肉扒開後,一根泛著銀光的觸手從脊柱邊擠出。觸手探入空氣,尾端異常尖銳。
易悟根本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他的本能忽然牽著他立即後退。
第一根觸手探出後,脊椎像是碎裂般錯位,九根觸手從脊背最內側,猛然破出。
易悟震驚不已,仰望著在空中肆意揮舞的觸手。銀光乍現,他不敢直視。當易悟把視線挪到夏溯臉上時,發現她依舊是剛剛與自己交談時的神情。
夏溯並不是感覺不到痛,而是這種後背綻開的痛意,早就在一次次角鬥中磨鈍。
夏溯上前,將全部觸手紮入沙地。宿羅緊隨其後。夏溯朝他垂了下眼,宿羅雙手燃起烈焰,把手貼在夏溯後背,連接到觸手的血洞上。
易悟的視線瞬間被火光籠罩。宿羅手上的緋雲順著觸手,燃燒到沙地之下。
過了不到一分鐘,易悟感到腳下的沙子開始顫抖。下一秒,無數牙鯊衝出地麵,在沙地上逃竄。易悟立刻命令戰隊攻擊,整支戰隊一擁而上。牙鯊本就沒從火焰的襲擊中緩過來,被麋罔的隊伍衝擊後,潰不成軍。
宿羅當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獵殺時機,他忽地從夏溯身側消失,衝進牙鯊之間。夏溯隻看見一個火影在沙地裡穿梭,所到之處,牙鯊全部被虐殺。肉燒焦的氣息鑽入鼻腔。
夏溯也沒耽擱太久,從沙地裡抽出觸手。觸手仿佛幾道疾馳的風,貫穿了戰場的縫隙,瞬間捅爆了好幾隻牙鯊。
安咎和傑克隨著麋罔的戰隊投入戰鬥,兩人打的遊刃有餘,清掃著牙鯊。
就在易悟以為要贏下戰爭時,牙鯊突然凝聚起來,開啟猛烈反擊。骨頭錯位的嗑噠聲漸起,所有牙鯊張開嘴,口腔內發出陣陣嗡鳴。
一隻牙鯊從沙地上暴起,降落在好幾隻麋罔上。血肉炸裂,周圍的麋罔和牙鯊全被鍍上一層血水。牙鯊的嘴扯的更大,麋罔的身體在他嘴裡,被切割成一片片碎肉。
血水引爆了牙鯊。他們憑借著碩大的身體,和鋒利的牙齒,撕碎了一坨又一坨麋罔。易悟的心往下墜落,他抽動的耳朵散播出戰略,易悟領著剩下的麋罔,和牙鯊拚死搏鬥。
夏溯被兩隻牙鯊夾擊,其中一隻從後背偷襲,那時的夏溯正在專心用觸手幫麋罔清理牙鯊,沒有注意。她被牙鯊灌入口中,眼看牙鯊的嘴就要合上,夏溯伸出臂刃,插入牙鯊的上顎。疼痛令牙鯊暫且慢下動作,但沒停。夏溯的手臂被利齒切割,不敢卸力。
夏溯撤回觸手,分彆紮進牙鯊的上下顎,使出全力想要頂開牙鯊的嘴。牙鯊感受到嘴裡的壓力,開始在沙地裡打滾撞擊,試圖讓夏溯失去平衡。可夏溯用觸手牢固的紮進肉裡,自己紋絲不動。一時間,夏溯竟要敲開牙鯊的嘴了。
就在夏溯即將成功之際,牙鯊居然自己張開了嘴。夏溯立刻想要衝出去,卻被利齒割進胸膛。另一隻牙鯊竟將牙伸進這隻牙鯊嘴裡。
此時夏溯所處的空間裡充滿利齒。
牙齒轉動,夏溯胸膛裡的血不斷迸到自己臉上,她逐漸什麼都看不清。
夏溯能感覺到身體正在碎裂,五感逐漸混沌。
突然,夏溯胸前的牙齒往前一拔,從肉裡脫離。一隻牙鯊的肚子被打穿,傷口周圍被燒出炭黑色的印記。牙鯊掙紮了幾下,隨著血液淌了滿地,他再也沒了動靜。
夏溯看準時機,用兩隻手扯住被撕成兩半的皮肉,從牙鯊嘴裡躍出。她勉強落到地上,看著宿羅從身前奔過。
牙鯊張開血盆大口,勢必要吞下宿羅。宿羅以極快的速度閃避,跳上牙鯊的後背,兩隻手狠狠插進牙鯊的腦袋。牙鯊瘋狂在沙地裡蹦躂,鑽進沙子裡再衝出,都無濟於事。宿羅兩隻手用力攥住牙鯊的肉,穩穩騎在牙鯊身上。
血液染透了沙粒,赤紅和灰沙交替遍布陸地。還有屍體。
麋罔和牙鯊的屍體癱在沙地上,交疊在一起。宿羅任由血液從手背滴落,夏溯扯著傷口站在他身邊。
夏溯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往外掉,胸腔裡的肉像是要墜出傷口般。
她用不勻的氣息說:“謝謝,宿羅。”
宿羅抬眼瞥向夏溯,看見她蒼白的臉,硬生生把嗆人的話咽了回去。
宿羅最後說:“得了吧,我沒想救你。那兩隻牙鯊該死。”
“我看我們需要重賽一場了。你不一定能打過我。”
夏溯笑了一下,扯到胸口的傷,她把笑聲悶了回去。
“好。等回去就讓滅琅安排。”
獲得勝利的麋罔慶祝著,攙著傷員回到了屬於他們的沙地層。夏溯也被傑克推進醫療室,把胸口的傷縫合後,四人回到了暫住的沙屋。過了幾個小時,易悟敲進了門,鄭重感謝了夏溯四人的幫助。
“如果沒有你們,麋罔或許不會獲得勝利。謝謝。”
易悟低下頭,以表敬意。
又過了數個小時,易悟再次找上了門。在詢問下得知,那支去改造始垣的隊伍,還未返回。
易悟身上的傷口沾染著棕黑色的血漬:“改造始垣是至關重要的一步。隻要把始垣固定住,不讓沙地向另一麵流逝,我們又將牙鯊消滅,麋罔就是灰沙裡最頂尖的種族。”
“即使改造的任務還未完成,他們也知道派遣人員回來通告。定是遭遇了不測。”
易悟認真分析,最後得出結論。
夏溯沉默了半晌,問:“麋罔由誰領導?”
易悟解釋道:“麋罔平時的隊伍是出生起就分配好的。麋罔體內有不同的激素,自出生起激素就決定了他們在哪支隊伍裡侍奉。如今最大的隊伍,也就是最大的家族,掌管著麋罔一族。”
夏溯便問:“那這個家族的意思是?”
易悟堅定道:“已經派人去檢查了。”
宿羅不以為然的靠在椅子上:“那你巴巴的來是想說什麼?”
易悟說:“檢查的人回來說,改造隊的麋罔全死了。”
易悟的聲音最後有些許顫抖。
“全死了?”
許久沒說話的安咎訝異。
易悟點頭:“全部死在始垣下,他們的內臟被自己咳出。”
安咎皺眉:“確定嗎?”
易悟深深的又點了次頭:“確定。屍體的喉腔裡全都堵滿臟器和血液,沒有任何外力的現象。”
易悟開口剛想說話,耳朵先一步豎起。易悟瞬間安靜,接收信息。夏溯四人也保持沉默,等著易悟發話。過了十幾秒,易悟扭頭說。
“我們準備現在再派一支隊伍前去始垣查看情況。”
此時已接近午夜,室外漆黑。灰色的沙粒像是噪點。
夏溯四人跟著易悟來到屋外。城市邊緣,已經有一支隊伍整裝待發,等著易悟加入。就在易悟走到隊伍最前端時,所有麋罔全部靜止。
傑克安靜的讓梓鐵覆蓋手指,一動不動,異常警惕。夏溯,安咎,和宿羅瞬間警戒,他們看著形同死物的麋罔,有種不祥的預感。
易悟四肢著地,朝著城市中心奔去。其餘麋罔立刻效仿,全部四肢著地,奔跑起來。沙地被震的發顫,夏溯四人見此也跟著撤退回了城市中心。灰黑色的建築擋住了夏溯的視線,可她能聽見坍塌的聲響。
過了好一會,聲響才慢慢停歇。易悟派出隊伍去查看沙地地形,夏溯四人從其他麋罔的竊竊私語中拚湊出了剛剛的事件。
沙地本應在六個月後開始流逝向另一邊。但不知為何,現在就開始塌陷。沒了牙鯊,這就意味著等麋罔被流到另一邊沙漏時,他們是食物鏈最底層的生物。
這一消息化為恐懼,在麋罔之間散播。有一個麋罔從城市中心最宏偉的建築中走出,他朗聲道。
“因沙地坍塌,夜晚不宜行動。等明天早上,再派遣隊伍前去細孔之處探查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