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罔又安撫了幾句,最後命令所有麋罔回家休息。夏溯四人也回到住處,等待明日。
明日未臨,哭聲先起。
夏溯在新環境睡的很淺,屋外的一點動靜立刻將她驚醒。夏溯坐起身,發現傑克和安咎也醒了,兩人站在朦朧的沙霧前,相當於玻璃旁,觀察室外。宿羅靠在門旁,兩顆橘色的瞳仁明了又暗。
天蒙蒙亮,悲怮的哭喊和怒吼像是光,逐漸漫過整片天。
夏溯移步到傑克身邊:“怎麼了?”
傑克並不是很清楚外麵的狀況,搖頭。
門被推開。宿羅背對著夏溯,哭吼描繪出他的背影,照進屋內。
宿羅走出門:“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夏溯回頭看了安咎一眼,跟了上去。安咎和傑克隨後。
四人進入街道,濃鬱的悲痛迎麵而來。夏溯一時間忘卻了一切,眼球牢牢粘在街道裡的屍體,機械的跟著宿羅走。
街道裡躺滿了麋罔屍體。他們嘴邊掛著血液和內臟,洋洋灑灑淌了一路。房屋中不斷有麋罔抱著同類的屍體跑出,奔向醫療院。宿羅腳下啪嘰一聲,他低頭一看,發現踩上了一個圓鼓鼓的胃袋。宿羅麵不改色,將胃袋踢走。
不到一夜間,麋罔至少死了二分之一。夏溯慶幸自己和朋友們沒事,溜神間撞到了傑克身上。
傑克感覺背後有什麼軟不拉幾的物體撞了上來。這股力量很輕,不痛不癢。傑克轉身,低頭,看著夏溯仰著頭盯著自己。
“抱歉,剛剛走神了。”
夏溯真誠道完歉,繞過傑克。
傑克收回準備扶住夏溯手,跟在她身後。
四人快步走到市中心,中央的建築便是軍機事務處。這幢建築是由四個不同高矮的尖塔組成。尖塔向內彎曲,在頂端彙成一個棱形的房屋。夏溯幾人被攔在了外麵,就當宿羅要強行闖入之時,易悟出現了。
頂著刺眼的光,一個瘦長黑影順著尖塔的弧度滑下,利落的停在夏溯身邊。
“開門放客。”
易悟命令。
門口的麋罔點頭,敞開了大門。夏溯四人跟著易悟走進了建築。
不等夏溯問話,易悟先解釋起來了。
“一大早,我們發現近一半的同伴慘死。他們的死狀和死在始垣下的隊伍一模一樣。我們毫無頭緒,不知是誰下的手,也不知如何治療這種病。”
夏溯看的仔細,即使易悟的語氣沒透露出任何恐慌,可他的肚皮在微微顫動。
易悟喘了口氣:“現在沙地開始流逝,我們更沒有時間了。”
“如果不在五天內改造完始垣,等我們墜入星球的另一邊,就會死。”
安咎看易悟氣息不勻,幫他說道:“所以你們現在要立刻派人去改造始垣。”
易悟點頭,忽然頓住。過了幾秒,快速說:“我們請求你們跟隨隊伍前往始垣。”
易悟的話剛出口,胸前的皮毛猛地被揪起,感到痛意的易悟沒出聲。
“不是吧?要拿我們當替死鬼?”
宿羅一手揪住易悟胸膛的皮肉,手上的力氣逐漸加重。直到他可以捏住易悟的胸骨。
易悟痛的意識不再清醒,胸骨被宿羅捏的即將變形。安咎此時插手,甩開了宿羅的手。易悟砸到地上,捂著胸口慢慢站起。
宿羅扭頭,剛想去夠安咎,安咎卻先說話了。
“宿羅說的對。我們憑什麼去?”
宿羅被安咎讚同的話一噎。手停在半空中,去掐安咎不是,撤回來也不是。在夏溯和傑克的凝視下,宿羅才悻悻放下即將炸出緋雲的雙手。
安咎繼續道:“這不是約定中的一部分。我們已經幫麋罔屠戮了牙鯊,你們也該幫我們修好飛船了。”
安咎說的有理有據,易悟自知理虧,兩隻耳朵動了動。
“我知道。可是如此危急關頭,我們勻不出人手修飛船。如若你們護送我們成功將始垣改造,我們必定以最快的速度修好飛船。”
安咎聽著雖不爽,但易悟說的的確是唯一一個辦法。麋罔慘失一半人口,沙地又在流逝,如果不立刻采取行動,必會滅族。在這種情況下,麋罔不可能去幫安咎這群外來者。
安咎在心中歎了口氣,轉身看向夏溯。夏溯在安咎剛剛和易悟說話時,也掂量了利弊,她和安咎都發現他們將不得不幫助麋罔。夏溯扭頭又看向傑克,傑克點了點頭。夏溯最後看向宿羅。
宿羅撞開易悟,朝前走去:“搞得像你們真要問我的意見一樣。”
安咎不解的眨眨眼,對上夏溯的目光。夏溯搖頭表示彆管他。
易悟領著夏溯四人去見了統領麋罔的家族,之後加入了準備前往始垣的隊伍中。隊伍中的氛圍極為壓抑,由十個麋罔組成。易悟好不容易整頓好隊伍,立即出發。
隊伍在沙地中前進,易悟很快鎖定一片區域,帶領麋罔開始向下挖。易悟在出發之前,跟夏溯講述了一遍計劃。
“要達到沙漏的細孔,我們需要一直向下挖。挖過零,頹舌,吸脂蟲所居住的沙層,才能抵達。挖沙會耗儘我們大部分的體力,剩下的那部分會被用於改造始垣。因此在經過其他物種的沙層時,就要拜托你們了。”
夏溯看著麋罔惴惴不安的挖著沙地,看不下去了。她的後背綻開,伸出觸手幫麋罔一起。
宿羅斜睨了一眼夏溯。
這個眼神好巧不巧落進安咎眼裡,安咎動了動耳朵,沒說話。
不久後,沙地中央赫然出現一條通道。麋罔反複用唾液加固通道的牆壁,防止坍塌。易悟帶領隊伍,和夏溯四人,小心的走了下去。通道越走越陡峭,直到所有生物都無法直立行走,隻能滑行。麋罔習慣了,輕巧的滑下通道。夏溯四人身為角鬥士也不差,掌握住平衡後也快速滑下。
灰粉色的天空中墜下一群落雁。通道連接的是第三層,也就是零所居住的沙層的天空。這顆星球的天空呈灰粉色,並不沉悶,灰中還摻著一點藍。麋罔和夏溯四人滑下天空,砸進了沙地。沙地柔軟,隻要保持好姿勢,掉在上麵並不會受傷。
麋罔在抵達這層後不敢停歇,馬不停蹄的開始挖新的通道。安咎和傑克主動去站崗,夏溯繼續幫麋罔挖。宿羅不情願的背對安咎和傑克站著,麵上不顯,卻也警惕著。
宿羅閉著眼,挖沙的沙沙聲不停灌耳中。他不甚在意。過了一會,宿羅貌似聽到一個彆的聲音。聲音很輕,像是掃帚上的許多硬樹枝掃過地麵,帶起沙子。
“彆挖了!”
宿羅衝到夏溯身邊,麋罔疑惑的停下動作。
宿羅說:“有聲音。”
夏溯將觸手全部扔到地上,靜下心,安靜聆聽。果然,宿羅說的沒錯,有很微弱的聲響。麋罔此時也聽見了這個動靜,再次挖起沙。隻是挖的更加安靜,減慢了速度。
易悟一邊搬運沙塊,一邊低聲和夏溯,宿羅解釋:“你們聽到的聲音是零所發出。他們的腳上有許多觸須,用於分攤麵積。如此一來就可以更加快速的在沙地上移動。”
易悟頭頂的兩隻耳朵動了動。
”他們現在在進食。隻要我們不發出太大噪音,應該沒事。”
夏溯猜易悟是聽見了零的咀嚼聲。她也沒有糾結,小聲繼續幫麋罔挖起沙來。
宿羅倒是好奇的很,他悄聲溜到一個沙丘後,試圖尋找零的身影。在環視了三圈後,宿羅才瞧見深灰色的零。他們灰色的甲殼上還綴著黑色斑點,跟沙地幾乎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