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娟也跟在後麵,臉上帶著明顯的好奇和一絲不滿,顯然也是被吵醒了。
鐘誠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火辣辣的,總不能說自己偷吃媳婦兒的病號飯,被親娘拿著火鉗當畜生一樣給揍了吧?
那他以後在家裡還怎麼抬頭做人!
他眼神閃爍,含糊其辭道:“沒……沒事兒,大哥,大嫂。就是……就是明麗發燒了,娘有點著急,說了我幾句。”
李紅娟還在門口不依不饒地嚷嚷:“就你們娘倆,半夜三更的,把全家都吵醒了!明兒個誰還有精神乾活?”
說完,她“砰”地一聲把房門關上,連帶著牆皮都顫了三顫。
鐘誠仁站在原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隻能灰溜溜地摸進自己屋裡,再也不敢多出一個字。
天剛蒙蒙亮,院子裡還泛著薄霧,一隻老母雞撲棱棱跳下雞架,在院中刨食。
張春雪已經早早起身,她披著件舊棉襖,腳步輕得像踩在棉花上,一路小心翼翼地推開西屋的門。
床頭那盞豆油燈已經熄滅了,隻剩下一縷淡淡的煙氣飄在空中。
周明麗躺在那裡,小臉蒼白,但額頭上的汗水已經乾了,人也安靜下來,不再發燒抽搐。
張春雪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脈搏,這才鬆了一口氣,“總算是退燒了……”
她低聲自語一句,看向角落裡那個破舊的小碗——昨晚留給周明麗喝粥的碗,此刻卻空空如也,讓她心頭又是一緊。
“這孩子身體太弱,不補點東西可怎麼行?”張春雪皺眉琢磨起來,“得想法子弄點好的。”
思來想去,她決定去河邊抓魚,好歹燉鍋魚湯給病號補補身子,也算儘點做婆婆的心意。
重新熬了米粥,喂鐘媛媛喝了米湯,叮囑周明麗起床喝點粥,把鐘媛媛放在一邊的搖籃裡,張春雪就忙碌了起來。
她做了早飯,叫鐘媛媛起床來遲了早飯。
至於那三個兒子和大兒媳,她也沒管他們,吃過早飯就去找抓魚的工具了。
收拾好竹簍和網兜,張春雪叫住了在逗鐘媛媛的鐘曉曉:“曉曉,我出去一趟,你看著點媛媛。”
“曉曉起床了?”張春雪的聲音柔和,“你看著點媛媛,我出去一趟。”
“媽,你去哪啊?我跟你一起!”鐘曉曉把繈褓往懷裡攏得更緊些,小聲問道,“你拿這些東西……要去河邊?”
張春雪隻是笑了笑:“我去抓兩條魚,你不用跟著了。”
“我還是跟著吧!萬一媽有要我幫忙的時候呢!”鐘曉曉抱起了小侄女,“我跟你一起!”
見她這麼堅決,張春雪無奈,隻好讓她跟著了。
兩人並肩出了院門,沿著田埂慢慢往村東頭的小河走去。
晨風吹過稻草垛子,有股潮濕的新鮮味道鑽進鼻孔,讓人忍不住打個寒戰。
快到河邊時,張春雪忽然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女兒:“對了,昨天晚上……宋書記員怎麼突然成‘宋老師’啦?他啥時候教你功課來的?”
鐘曉曉愣住,下意識低下頭,兩隻手指絞在一起,把繈褓都揉皺巴了,卻還是支支吾吾半天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