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雪耐心開口:“有什麼事情不能跟媽說的?嗯?”
“沒有……”鐘曉曉咬咬牙,小臉漲得通紅,“其實……其實之前一直都是宋老師幫我補習,他講題特彆細,我成績才提上來的。他、他說讓我彆告訴您,說怕您生氣……”
話音未落,她偷偷瞄了一眼母親,那雙黑瘦但有力的大手正死死攥住竹簍柄,上麵的青筋都露出來了,似乎正在隱忍什麼!
難道媽真的像宋老師說的那樣,知道了這件事會生氣?
鐘曉曉想著,心裡也有些忐忑不安。
可奇怪的是,張春雪隻是沉默片刻,然後長長歎息一聲:“唉,宋……宋書記員也是為你好……”
她頓一下,沒有解釋為什麼宋行止認為她會生氣的事情,而是岔開了話題:“待會兒要是真抓到魚做了魚湯,你記得盛上一碗送給宋老師。人家幫這麼大忙,總不能當作沒看見吧?”
“啊?”鐘曉曉睜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媽,你真不生氣嗎?”
“沒什麼可生氣的,”張春雪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他給你補習,你才能考這麼好,我們應該感謝他……一碗魚湯算不得什麼。”
說完,她加快腳步往前走,還故意回過身催促女兒:“快點,彆抓不到魚,魚湯都沒了!”
兩個人剛轉過柳樹灣,就遠遠看到河灘石板旁蹲著個人影——正是宋行止。
他挽起袖管,一桶衣服泡在冰涼刺骨的河水裡,兩隻手凍得通紅,還不停搓洗領口袖口上的汙漬,每一下都帶出哧啦哧啦響動,比女人還仔細認真百倍。
鐘曉曉剛想喊一嗓子招呼,卻被張春雪猛然拉住胳膊。
“咳,彆喊,”張春雪拉著她快步往上遊走,“喊了免不得要跟他客套幾句……耽誤時間。”
鐘曉曉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我都聽媽的!”
張春雪往前走了幾步,卻還是沒忍住,扭頭看了宋行止一眼。
人到中年卻越發儒雅秀氣的男人認真地搓洗著衣服,仿佛是在做什麼大事一樣。
張春雪趕緊轉回頭,不敢在看。
等離開那片石板灘後,鐘曉曉終於憋不住,小聲嘀咕一句:“媽,其實村裡好多女人私底下議論,說宋老師怪呢,都三十多歲的人,還單身一個,從來沒見哪個姑娘敢靠近他……”
說到這裡,她神秘兮兮湊近一點,用隻有娘倆能聽清的小嗓音繼續爆料:“有人說啊,他八成是不喜歡女人,說不定喜歡男人呢!反正每次媒婆登門相看對象,他都直接轟出去,從來沒人成功過!”
張春雪聽完,腳步頓住了,忍不住瞪了鐘曉曉一眼,語氣也嚴肅了起來:“這種事情可不能胡說八道,宋書記員不是那樣的人!”
張春雪的語氣一重,鐘曉曉就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把懷裡的鐘媛媛抱緊了些。
不過見張春雪隻是語氣嚴肅,也沒有說彆的,她的心裡放鬆了一些,才繼續開口:“我當然也不信那些人說的話。而且……而且我之前也問過宋老師這個問題。”
張春雪眉毛擰了起來:“你還去問他了?!”
“就……有點好奇嘛!”鐘曉曉聲音更小了,“就那次,我就直接問他為啥一直單身,是不是有啥特彆喜歡的人……”
張春雪拿著東西的手指不由得收緊了一些。
“宋老師當時笑了一下,說他早就有喜歡的人了,可惜遇見太晚,那個人已經嫁做人婦,他隻能把這份心思藏在肚子裡,再也不會提。”
張春雪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線,好半天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