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棟倒是沒把這項技能忘記,他用兩根手指頭捏緊火柴盒,讓擦皮斜著麵對自己。
拿火柴棍的那手抬起,調整火柴頭與火柴皮成30度左右。
快速戳向火柴皮,快準狠一擦。
滋啦~
火柴點燃。
他趕緊把煙湊上去點燃,憋住氣深深的吸一口,爽到翻白眼。
過癮
過癮呐!
長長的吐出口白煙後,他順手把洋火揣兜裡。
(就像你們揣彆人打火機一樣)
李定乾:“說說吧。”
李國棟:“說啥子?”
李定乾:“你說說啥子!”
李國棟:“你不說我曉得說啥子?”
李定乾眉毛一立:“老子!”
“嘿嘿嘿,我說我說,老漢,彆,彆動怒。”
縫衣服的白世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沒大沒小的。”
那個年代好像有縫不完的衣服,打不完的毛線,還有……永遠差一天就乾完的農活。
李國棟:“媽,我都多大了,你還打我。”
白世珍:“大?你有好大嘛,就是80歲了,老子該打還不是要打。”
李國棟:“那說好了啊,我滿80那天你要打我一頓。”
白世珍:“個哈兒,那時候我跟你老漢骨頭都敲得鼓響了,還打。”
李國棟:“你以為躺下就沒事了?老漢不說了,你們作為祖宗,不得保佑我兒,我孫長命百歲掙大錢啊。”
“嘿,老子,你還撿到話把子了是吧。”
“啊,媽,你手上有針啊,嘶~我是不是你親生的哦。”
白世珍:“哼,你本來就是我從小溪溝裡撿來的。”
現在的年輕人肯定不能理解,明明可以好好說話,為啥張嘴就罵,抬手就打,還動不動說孩子是撿來的。
這其實是一種愛的表現,對於那幾代人來說,這是滿滿的回憶和純粹的幸福。
很多70版,80版,想再感受下母親的嘮叨,父親的責罵,隻能在夢裡了。
“耶,我好像不燙了。”李國棟摸著胳膊說道。
大姐趕緊把手貼上他額頭。
“嘿,真沒那麼燙了,快把衣服撩起來,我再跟你刮刮痧,明天應該能去上班了。”
“不去不去,我不是帶信兒了,風寒,高燒,三天假,這才第一天,好不容易偷個懶,哈兒才去當牛馬。”
說著,恢複精神的李國棟乾脆下地來。
又像個猴子一樣爬上竹製官帽椅,盤腿麵對牆坐著。
撩起衣服把背對著大姐,讓她刮痧。
李定乾:“問你啊,今晚你咋想的,為啥要換地,為啥要詭林,還有,你啥時候學會吃煙的。”
李國棟:“我們又不指望那塊田的產出,我換地的目的就是要詭林,那裡麵可有好東西。”
說著就準備轉身跟老爹嘚瑟。
“彆亂動。”
大姐捏著湯匙的手推了他一把,李國棟能感受到,21歲的大姐,手板粗糙得像砂紙,硌得慌。
李立荷接嘴道:“啥子好東西,紅姑娘啊。”
可能是李國棟轉好,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姑娘家難得插一嘴家裡男人的對話,而且話題還是關於中微子的。
李國棟:“有一片杜仲林,能剮公厘皮的起碼有30顆。”
李定乾:“我看你是閻王爺拉二胡,鬼扯,你都沒進去過,你咋曉得有杜仲。”
李國棟早就想好應對說法。
“哼哼,我婆跟我說的。”
李定乾:“嗯??”
李國棟:“就剛剛啊,我燒昏死過去後,在一片灰蒙蒙中飄啊飄,不知不覺來到一座黑漆漆的橋頭。”
“橋上很多人排隊吃茶,每人一碗,到我的時候,那個賣茶的婆婆剛準備給我倒,一個老太太舉起龍頭拐杖啪一下把她打倒了。”
“然後那個老太太說她是我婆,讓我趕緊滾回來,馬上黃興國要來家裡換地,喊我跟他換詭林,裡頭有杜仲。”
“我本來還想跟她多聊兩句,結果遭我媽掐醒了,不然我出來乾啥,床上睡起不香啊。”
其實,這是他前世在監獄裡聽一個新進獄友說的。
這人是京城人,83年6月份來川黔一帶收杜仲。
9月份無意間闖進詭林,在一個山窩盆地裡發現了一片杜仲樹,他組織幾個人偷偷忙活幾天幾宿。
千辛萬苦把皮子帶出林子,結果被黃興國堵個正著。
不僅搶走他的杜仲皮,還以盜竊集體珍惜藥材的名義把他送進了監獄。
通過老鐵的描述,李國棟知道那個位置就在鎮山石和鬼崖之間,這才有了前麵這片林子換地的決定。
80年代,生杜仲皮的價格在市場上最高炒到了30塊每公斤。
據說那時在略陽,一些大的杜仲樹,光主乾上的皮就能賣四五千元。
如果家有幾顆大的杜仲樹,那直接是萬元戶了。
所以那些年因為偷杜仲,搶杜仲頻頻打架,甚至還打死過人。
因為在發展初期,杜仲不僅僅是名貴中藥材,它還可以熬膠,那個特殊時期,杜仲膠是製作醫療器械頂好的材料。
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到了15塊一斤,但肯定不會便宜。
收,故事繼續。
白世珍一臉緊張道:“李二爺,這娃娃怕不是闖到啥子了吧(撞邪),都沒見過你媽,咋會做這種夢,而且還到了那裡,你快把墨鬥拿出來,彈一下。”
李國棟心裡一緊,蹭一下從椅子上跳下來拉著李定乾。
“彆,彆彈,千萬彆彈。”
他擔心老爹一下再把自己彈回去,鬼知道自己經不經得起檢驗,都穿越了,還敢說那是迷信??
李定乾把煙頭扔地上踩滅:“彈啥子彈,他婆還會整他啊,你沒聽他說,孟婆都不是老媽的對手,闖到啥子她老人家不給滅了?”
轉頭對李國棟說道:“你說的輕鬆,紅姑娘傳了上百年,不是鬨著玩的,我估計鎮不住,你沒看鎮山石的雕像越來越模糊了,說明那畜生道行越來越深,你咋進去把杜仲弄出來?”
“再說你忘了?前些年十幾個戴紅袖章的背著槍進去,口號喊得震天響,什麼要除四舊,殺大蟲,結果呢,不一樣丟槍卸甲屁滾尿流的跑了出來。“”
“說看到一個紅衣服的姑娘衝他們笑,還招手喊他們一起吃酒。”
李國棟嘿嘿一笑,衝裡屋喊道。
“老幺老幺,快出來,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表演啥子表演,忙到做題呢。”
李勁鬆嘟嘟囔囔的走到堂屋,微微上翻的眼球,說明他心裡還在默題。
李國棟:“不差這一會,老媽不是說了,喊你不要一直讀書,怕你讀成個憨包。”
李勁鬆:“你才憨,你個大憨包,公都說了,全家就我是大聰明,喊我乾啥子嘛。”
李國棟:“你跟老頭解釋下林間沼氣和瘴氣的形成原理和危害,以及如何預防。”
李勁鬆瞬間來了精神:“哦,是表演這個哦,你早說啊。”
想了想,他清清嗓子道:“嗯,咳咳,林間沼氣的形成是一個複雜的生物化學過程,我簡單點說,主要就是厭氧微生物將有機物轉化為甲烷、二氧化碳等氣體,林間之所會形成沼氣和瘴氣……總之,這種氣體輕則讓人產生幻覺,重則讓人休克,死亡。”
“預防的話,也簡單,在太陽最大霧氣散完了進去,或者身上帶點蒲昌子,佩蘭,艾草,海椒這些,覺得眼睛花就聞一下草藥,或者吃一口海椒,嗯,差不多這樣就沒問題了。”
除了李國棟,其他人聽得雲裡霧裡的。
“所以……傳了上百年的紅姑娘,是那個啥討厭的羊,然後有隻雞變成啥玩意甲,吃幾個海椒就能破?”李定乾不確定的說道。
李國棟:“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相傳上百年的紅姑娘,其實不存在滴,都是中毒產生的幻覺,一切封建迷信,在德先生和賽先生麵前都是紙老虎嘛,所以老漢,明天晌午我們走一趟?”
李定乾想了會道:“媽批哦,走,見識見識,看看我幺兒這這些書有沒有白讀,不過明天不行,等老幺高考後,現在咱家誰都不能出意外,再影響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