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趕緊起身給顧亭雪倒了一杯水,溫柔小意地遞給他,“公公請用。”
顧亭雪接過水喝了一口,香君也不坐下,還是站在一旁伺候著。
“許選侍是主子,不必如此屈尊降貴。”
“雖然現在我是宮妃,但是顧公公永遠都是我的恩人,這份恩情,香君永生都不敢忘記的。”
顧亭雪冷哼一聲,準備放下杯子,香君卻搶先一步接過。
“我來!”
看到香君低眉順眼的樣子,雖然知道她是裝的,顧亭雪的心情還好了一點。
香君祈禱著,顧亭雪能趕緊放過她,不曾想顧亭雪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他繼續問道:“前麵侍寢的歌伎,你也去看過麼?”
“沒有,我讓小路子去看過。小路子說……她們已經死了……”
顧亭雪倒是不懷疑香君能打聽到消息,畢竟她是個心思玲瓏的,還願意使銀子,這進宮兩個月,她這個小小選侍吃的恨不得比有些貴人還好。
再加上,這皇帝用宮外送來的女子治病的事情,幾乎是一個人儘皆知的秘密。
畢竟已經死了二十六個人,還有十條人命等在路上呢。哪裡能藏得住?
隻是誰都不敢說,誰都不敢問罷了,所有人都默契地視而不見,假裝不知道。
“既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你今日為何還要去看那舞姬?”
香君這才像是後怕一般地緩緩坐回了椅子上。
她的手緊緊抓著扶手,臉色蒼白。
“小路子跟我說,侍寢的三人,還有一人活著,隻是被扔在下人房沒人管,我便想去看看,說不定她還有救呢?”
“你倒是喜歡多管閒事。”
“是麼?”香君的睫毛顫了顫,似乎有些悲傷,“宮外的人,就是看到路邊受了傷的小貓小狗,若是有餘力,也會幫一幫的。怎麼到了這天下最富貴的地方,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所有人都視而不見呢?”
顧亭雪倒是被香君給問住了,半響才說:“這宮裡,心善的人,早都已經死絕了。許選侍還是管好自己吧。”
“誰說的,公公不就是心善之人麼?否則,公公怎麼會幫我呢?”
“閹人可算不上人。”
顧亭雪起身想走,卻被香君一把拉住。
“公公,我能問你一件事麼?”
“問。”
“皇上那麼可怕麼?為什麼每個去侍寢的女子都那麼慘……我……我不想伺候皇上了,我不想死。”
顧亭雪歎一口氣,扯開香君抓著自己袖子的手。
“並不都是這樣,皇上對宮裡麵的娘娘就不會如此。”
聽到顧亭雪這樣說,香君慘淡一笑,一臉的自嘲。
“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這樣想來,公公不僅幫了我,還救了我的命。若不是公公給我安排,是不是我也隻能這樣伺候皇帝,然後被一卷被子卷著扔掉?”
香君直勾勾地看著顧亭雪,那眼神看著顧亭雪心裡發慌。
不知道為什麼,顧亭雪覺得,如果是香君,大概是能夠活下來的。
她的生命力那麼旺盛,像野草一般。
“公公,我還能去看那舞姬麼?”香君又問。
“為什麼要去看她?”
“物傷其類罷了。”
顧亭雪想了想,最後隻說了句“不可以再像今日這般行事”便走了。
等到顧亭雪離開,宮門落了鎖,夢梅才小心翼翼的進來。
想問什麼,香君卻擺擺手,讓她先彆問。
“你先把小路子叫進來。”
……
小路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自己的主子。
香君坐在軟榻之上,笑得溫溫柔柔的,可她說出的話,卻讓他心驚膽顫。
“我知道你是顧公公的人,隻是一個奴才是不能有兩個主子的,你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