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亭雪冷冷地看一眼小老太太。
“我沒說笑!這樣,我寫個方子,給娘娘熬了藥灌下去,然後弄些冰塊來給娘娘降溫,隻是這樣高的燒,成人是熬不住的,若是今晚過去,還不退燒,隻怕預後就算醒了,也要留下些後遺症來,不是變成傻子,就是變成殘廢。”
夢梅聽到華大夫這樣說,眼眶立刻就紅了。
但沒到最後的關頭,她不想放棄。
“顧大人,什麼法子都要試試,勞煩您去請人來,替娘娘祝禱吧。”
一出去,顧亭雪就讓許煥文去安排。
許煥文一句話都沒多問,立刻就去安排。
不到一個時辰,跳神的、做法的、和尚、道士就都請到了行宮裡,開始在外麵給娘娘祈禱。
顧亭雪還讓許煥文把娘娘生病的事情傳出去,要讓北直隸的人知道,娘娘為了給百姓轉移災厄,如今已經命懸一線。
這些操縱民心的手段,生於江南商賈之家的許煥文最是知道怎麼辦,也立刻去辦了。
還趁孫巡撫等人剛死,把這幾家裡的存糧全都拿出來,以貴妃的名義賑濟百姓。
到了夜裡,香君的燒還沒有退,顧亭雪走進來,接過夢梅熬好的藥,抱著香君,掰開她的嘴,給她灌了下去。
給香君灌藥的那一瞬,顧亭雪覺得有些恍惚,隱約間,他有一種這一幕似曾相識之感。
“娘娘……娘娘哭了……”
顧亭雪伸出手摸了摸,見到香君眼角落下兩行淚來。
……
香君還是沒有醒,她有了意識,卻燒得迷迷糊糊的睜不開眼。
她忽然覺得有些害怕,難道上輩子經曆過的,她這輩子還是非要她經曆一遍麼?
香君忽然意識到,上輩子那些人的結局,似乎都沒有改變。
二皇子雖然被香君救下,但還是死了。
薛嬌嬌的第一個孩子雖然不是香君生的,但還是被秦昭儀下毒暗害。
宋飛景還是因為行宮謀反而死。
楊皇後還是因為封禪的事情,被皇帝趁機廢後,最後由薛嬌嬌送了最後一程。
一切似乎都變了,但每個人的結局卻還是沒有改變。
那她的結局呢?
會不會就像是這場高燒一樣,依舊逃不掉。
深夜,渾渾噩噩之間,香君感覺自己的衣服被脫了下來,然後被一個冰冷的身子從身後抱住。
然後她聽到了顧亭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娘娘明明是最想活的,卻總是為著旁人拚命,這是為什麼?”
顧亭雪的身體仿佛是從冰水裡撈出來的一般,被她抱住,香君便覺得一陣的清涼。
可他的聲音很悲傷,他又問:“娘娘,你為什麼那麼怕身邊的人死?卻不怕自己死?”
為什麼呢?
香君不知道。
可當顧亭雪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香君的腦海裡不自覺地閃過許多的畫麵。
有姐姐被蹂躪得不成樣子的屍體。
有在揚州當瘦馬的時候,那些沒有活到成年的姐妹們。
還有那一夜的大火。
船塢的火燒得那樣旺,猛火油燃起的火,根本就撲不滅。
娘的慘叫,小狗的嗚咽,香君這輩子都忘不了。
香君感覺到脖頸間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在滑動,那是顧亭雪的淚水。
“求你了,彆死在我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