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學老祖還在昏迷,渾然不知已在全網丟了大人。
大家的注意力隻在他身上停留了會,就被下一秒震撼的畫麵奪走了。
屬於上世紀的舞台緩緩浮現。
零晰眼睛半眯地觀察,發現所有的畫麵都與那晚看過的彆無二致。
甚至每個人說的話和動作都分毫不差。
琵琶女依舊坐在角落,翻來覆去地唱那首歌,然後被酒客嫌棄、踐踏。
【……這是海市蜃樓嗎?】
【原諒我沒文化隻能說臥槽……】
【大半夜嚇出豬叫】
【這真不是特效嗎?現代高奢樓盤露台上有個虛擬百樂門,exm?】
【小說都不敢寫的程度】
【彈琵琶的女人是誰?怎麼隻看得清她的臉,是不是就是那隻鬼?】
男酒客把琵琶踩碎時,發出的巨響驚醒了玄學老祖。
他揉揉眼看清眼前場景,卻正好與琵琶女對上視線。
江十堰的鏡頭對準他,淡淡開口:“你不是要幫我捉鬼嗎?現在鬼來了,請吧。”
【老祖快去!乾死那個女鬼,讓這女人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玄學王者】
【剛才那青麵獠牙的老祖都手拿把掐,這種女鬼能有什麼問題!】
【請你家老祖先把屎擦乾再說話好嗎?】
想起電梯裡的場景,恐懼就像冰冷的毒蛇爬上玄學老祖的脊柱,讓他怕得抖如篩糠。
他永遠也忘不了,黑氣中陰詭上揚的殷紅嘴角。
像索命的紅鉤。
“鬼啊!”他捂臉慘然大叫。
要知道這地方真有鬼,他絕對不會答應要那五十萬,更不會揚言要來給江十堰捉鬼!
可現在,他騎虎難下了。
不行!命可丟,人設不能塌!
這可是他賴以生存的飯碗。
玄學老祖咬咬牙站起身,搖晃了幾下才站穩。
蜥蜴很貼心地為他銜來桃木劍丟在旁邊,還朝他吐了下舌頭,饒有興致地歪頭看他。
玄學老祖隻好打落了牙往肚裡咽,撿起劍麵前對著琵琶女,拚儘全力大喝:
“何方鬼怪,速速受降!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
音樂聲、笑鬨聲戛然而止。
燈光定格,笑容凝結在酒客舞女的臉上,潑出的酒液定在半空。
鮮活的畫麵頃刻間凍結,變成封存在時光中的化石。
隻有琵琶女在凝固的畫麵中緩緩站起身。
她還捂著小腹,臉色是不健康的蒼白,向玄學老祖步步走近:“你在跟我說話,你看得見我?”
“那你認識鈞儒嗎?能不能幫我問問他,為什麼還不來找我?”
剛那一嗓子太用力,把玄學老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吼沒了。
眼看琵琶女走近,那紅唇越發清晰,他的魂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哪還管得了她說了什麼。
他語無倫次地喊:“滾,你滾!否則,貧道殺了你!”
這句話像個開關,讓琵琶女勃然變色。
眼中的破碎感頓時消失,眼神陰冷了下來。
零晰撇嘴,暗罵了句“蠢貨”。
琵琶女的發髻散開,頭發隨夜風飛舞。
身上的素色淡藍旗袍變得破破爛爛,露出身體上觸目驚心的斑駁血痕。
她的瞳孔深處蘊起血色,兩行血淚流下:
“我隻想等他回來而已,為什麼你們都非要置我於死地?!”
她眼裡凝著怨恨,指甲陡然變得又黑又長,直直向玄學老祖抓去。
玄學老祖下意識拿劍去擋。
琵琶女的指尖剛觸到劍身,黑色火焰騰空而起。
“啊——”玄學老祖大叫一聲,手中就隻剩下一捧灰燼。
他抬頭,正好被琵琶女捏住了脖頸。
感覺到那手帶著刺骨的冰冷扼住了喉管,呼吸頓時變得困難。
他喉間嗬嗬出聲,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鼻涕眼淚不受控地往外湧。
大腦一片空白,耳邊似乎已響起了死亡的喪鐘……
【啊啊啊啊,第一視角沉浸式死亡體驗,我都開始走馬燈了】
【我剛才隔著屏幕跟她對視了一樣,沒事吧沒事吧沒事吧?!!】
【這就是厲鬼嗎?恐怖如斯...】
“許月凝。”
沉冷的聲音傳入耳中,琵琶女渾身一顫,轉過身看江十堰:“你知道我的名字?”
江十堰筆直立在黑暗中:“停手吧,你不想害人的。”
許月凝的血色在眼裡漫開,手再次加大力道:
“不!我恨!我恨所有人,更恨這世道!”
“為什麼做不到卻承諾?為什麼我隻想活著等他回來,卻總有人一次次把我逼到絕境!”
她的血淚汩汩流下,“你們都容不下我,連一片小小的容身之處都不留給我!”
許月凝越說越恨,玄學老祖被掐得雙眼直翻,眼看就要不行了。
【這女的不懂能不能閉嘴啊?把女鬼怨氣激起來,一怒之下殺了老祖怎麼辦!】
【你瞎?難道不是老頭說要殺了她,女鬼才變臉的嗎?】
【這女鬼說“活著等他回來”,這個“他”是誰?】
【肯定是被男人騙了感情還丟了命,才變成厲鬼的】
【那之前的業主身體不舒服,會不會是丟了魂魄之類的呀?】
【這鬼太可惡了,怎麼能傷及無辜呢】
【老祖這麼危險你們還有心情聊這些,這女的還在直播,一群冷血動物!】
江十堰卻搖頭:“如果你恨的話,就會殺了所有人,以你的道行這不是難事。”
“可是你沒有。你隻是在半夜用琴聲試圖喚醒他們,問出你等的那個人的下落。”
“隻是你沒想到,你死時執念太深,魂體染了怨氣,會傷害活人的身體,使他們頭暈腦脹。你更沒想到,他們會因為恐懼,集體搬離了這裡。而你因為死在這,除非魂飛魄散,否則永遠不能離開。”
“若我猜得沒錯,你已經存在了近一百年,原本的魂體已經快消散了。但為了等到想要的答案,你逼自己恨,讓魂體染上怨氣成為厲鬼,這樣就能在這再待幾年。”
江十堰遙遙望著她:“隻是為了等一個人,值得嗎?”
許月凝眸子動了動,血色像潮水般退去。
她緩緩放鬆了手,臉與衣服也恢複如初,好像從不曾破損過。
玄學老祖癱在地上,歇斯底裡地咳嗽,還不忘驚恐後退。
許月凝沒再管他,眼神沒焦點地看向某處。
“我也不知道。隻是等了這麼久,盼了這麼久,好像習慣了。”
江十堰頓了頓:“也是,你等了他百年,是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