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屋裡一片哄鬨。
而就在這時,一道頭發花白的身影從酒樓深處飛快走出,長刀點地,冷冷注視著那行人。
小孫,還有其他嚇傻了的小二頓時找到了主心骨,跑上前,一個個喊著“周師傅”、“周師傅來了”。
來人正是周甲。
周甲看定這十幾人,神色裡閃爍著冰冷。
為首一人揚首道:“喲,打手!外來的就是外來的,什麼規矩都不懂!在這兒,你敢殺人不成?”
周甲往前一步,手掌輕握刀柄之上。
哧.
一聲尖銳的鳴響,驟然撕破了空寂酒樓的平靜,好像一把銳利的刀子刮過了空白的紙張。
緊接著,一股近妖的聲音開始從低沉處冒出,好似要發出歇斯底裡的妖異尖叫。
那為首之人心中一駭,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周甲往前一步。
那十餘人便往後一步。
周甲再往前,那十餘人繼續往後。
待到門檻處,最後一人竟是腳後跟壓在門檻上,整個人往後摔了一跤,然後“哎喲喲”叫著,轉身便跑。
十餘人頓時都跑了,跑遠了又在鬨市上大喊著“蘅蕪酒樓殺人啦,殺人啦”!
周甲見他們遠去,又回刀入鞘。
隻是,他麵色有些蒼白。
自四年前,他因“摧城”這一式,重拾信心和期望後。
在經過充足資源的溫養後,他已經恢複了往昔的七品力量。
然而,“偃月門的生命圖錄”,他還是無法繪出。
“摧城”這一式,他也還是沒有能夠學會。
他即便傾儘了心血,卻隻領悟了一成。
這一成,隻夠他拔刀,卻不夠他將刀出鞘。
然而已經足夠了。
刀不出鞘,便可駭退這些前來搗亂之人。
周甲默默仰頭,似乎是看著天空,又似乎是看著酒樓二樓,眼裡閃過一種虔誠。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位老爺的恐怖。
既然老爺這麼恐怖,那麼追隨老爺背影的他怎麼著也該把“偃月門的生命圖錄”繪出來吧?
不一會兒功夫。
蘅蕪酒樓外又傳來喧鬨的聲音,卻見一行數人的皂衣衙役遠遠走來,來到酒樓,便大喊道:“有人報你們酒樓是黑店,我們來看看。”
林四郎忙陪著笑臉,出列道:“各位爺,我們怎麼會是黑.”
他還未說完,為首衙役便揮了揮手,然後他身後的幾名衙役便從兩側魚貫而出,開始搜查。
一個衙役徑直走到櫃台旁的木抽屜邊,猛然抽開,嘴唇嚅動,可卻又閉上了。
然後又快速地開著木抽屜。
其他衙役也在四處翻著。
良久
又良久.
幾個衙役相繼返回,來到那為首衙役身側,說著些什麼。
為首衙役微微皺眉,臉上顯出些錯愕,然後一拍桌子,也不到樓上檢查,而是道了聲:“走!”
一行衙役莫名其妙地前來,又莫名其妙地離去。
他們似有目的,但卻意外地撲空了。
高樓上,一個少年正用拇指和食指夾著一顆夜明珠,在陽光下觀看。
他身後是垂首恭敬的周甲,以及麵色肅然的錢大。
“搗亂,栽贓,抓捕,封樓,殺人,誅心還真是不留半點情麵。”
李元聲音平靜,然後隨意將這夜明珠放入懷裡。
這夜明珠,是第一批來喝酒的人趁亂悄悄留下的。
可惜,這酒樓裡,所有動靜都在李元掌控之中,在那批人走了後,他便直接從一個木抽屜裡取了出來。
果然,沒多久就有衙役來搜店了。
可以想象,這夜明珠必然是一件可以“定罪”的物件兒。
衙役隻要搜到了,那就可抓人,然後關入大牢,再砍頭。
到那時候,怕就是定局了,除非他抓著“碧玉令牌”去找姑雪見。
“錢大,你打聽消息也打聽了四個多月了,如何了?”
少年聲音平靜,帶著令人心安的嗓音。
而錢大則是出列抱拳,沉聲道:“啟稟老爺,錢大.幸不辱命。
自抵達的那一天起,便假作富商,以錢開道,開始與幫派接觸,如今對這神木殿內城第一重門後的一些幫派,也算是知道的差不多了。”
此刻的錢大和當初第一次與李元相見時已大有不同。
最初見時,錢大勁裝短發,目露凶悍,背著把精鋼刀。
而如今,他憨態可掬,麵帶和藹的笑容,連背後的精鋼刀都變成了藏在袖子裡。
在李元派遣先遣隊來這園天府的時候,錢大就自告奮勇地要加入這“開荒隊伍”,即便他在血刀門已經混成了內門弟子,在山寶縣走到哪兒也會有人叫一聲錢爺,但他還是毅然而然地選擇了李元。
值得一提的是,在四年前,他知曉李元創建武廬之後,便選擇了毀去好不容易練就的《地火周遊功》,而去武廬當了個小嘍囉一個勤奮的小嘍囉。
現在,他終於在這位似乎再度陷入低穀時,站到了這位的身後,並且幫這位去執行了任務。
雖然他隻是個八品,但他做事機靈,探查消息更是一把好手。
錢大道:“這第一重門後,地下幫派,主要有三家,其他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門派,林林總總有十多家了。
這三家是青衣樓,飛旗門,老木莊。
剛剛第一批來的搗亂的人,應該是飛旗門的弟子,這些人必然是受郭家指使的。
至於老木莊,則是開武館的,開的到處都是,而不少酒樓的侍衛就是那些武館裡的人。
而青衣樓,則是個雇傭樓,兼合著鏢局、護送等各種任務,隻要你肯給錢,他們就會派人幫你去做”
錢大娓娓而談。
李元又了解了些細節,忽道:“說說那些不入流的小門派,”
錢大道:“老爺,這裡麵有個我熟的。
黑狼幫,是這裡一個地痞流氓較多的幫派,還有不少外來的乞丐。
老爺您是不知道這綿州道上的丐幫有多猖狂.
那些叫花子怕是除了神木殿內城沒滲入,其他什麼地方都要摻一腳。
我們那兒想搶劫的是去做山匪,嘿.這綿州道卻是去做乞丐。”
“黑狼幫裡有熟人麼?”李元問。
錢大憨態可掬地笑道:“有,有位武道實力也是八品的狼哥,還說要和我搭夥開個什麼店呢。
那狼哥自稱是黑狼幫幫主的侄子,喝酒的時候常常和我抱怨,說這地兒越來越不好混了。
明道兒有青衣樓和老木莊,而飛旗門給人當狗去了。
他們這種不入流的,就隻能在地下水溝裡討個生活,和其他小門派搶食吃,現在想著不如開店賺錢.
說實話,這神木門地下勢力其實也挺亂的,到了夜裡,這暗巷黑路上,每晚都要死不少人.”
李元思索了下,想了想道:“約狼哥,我要見黑狼幫幫主。”
當晚,一處酒樓,觥籌交錯。
酒過三巡,錢大拉著個壯漢來到一處雅間,然後笑著對壯漢道:“狼哥,這就是我們老板,他想見見你們幫主。”
狼哥打量了下這戴著張麵具的男人,正要說什麼,卻忽地“撲騰”一聲雙膝微軟,半跪了下來。
雅間那逼仄的空間裡,回蕩著氣血衝擊肌膚的聲音,宛如江水拍擊礁石,令人心駭。
淩晨。
第一重門,一處深巷熱鬨無比。
這深巷,從外看有些破敗,入內了,卻是頗為華麗,空間也很大,甚至還有寬大的地下廣場,到處亮著光,到處是憧憧人影。
骰子嘩啦啦響著,男人急促地喊著諸如“開開開”、“大大大”之類的話。
女人濃妝豔抹,嘻嘻笑著,在胭脂香風裡揮手舞帕,嬌喊著“大爺玩兒呀”。
有的屋子有男人匆匆拉著笑嘻嘻的年輕女人進入。
有的屋子則有紅著眼的賭徒被扒光了衣裳、隻留底褲地丟出。
還有的黑暗的角落裡,正有屍體被拖動,地上留下的一道血痕又很快被清水衝去。
再外,則是三五成群,正在夜巡的弟子。
不一會兒
深巷深處
頭頂著“225~245”的黑狼幫幫主正坐在內堂中位。
這壯碩的漢子,本是昂頭晃腿地看著自家侄子領入的“富商幕後老板”,卻下一刹.他頭不昂了,腿不晃了,而是忽地站起身,喉結跟著滾動了下。
在他眼裡,這進入的麵具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老板,而是個血氣沸騰的凶獸。
戴麵具,他可以理解.
隻不過強大的也壓迫感,不加掩飾的氣質,讓他有些噤若寒蟬。
李元揮揮手,嘶啞聲音道:“你們先出去,我與幫主談點正事。”
錢大勾著狼哥的肩膀,笑道:“放心,你還不信我嗎?我老板平易近人,做事很有分寸,真就是來談生意的。”
片刻
吱嘎一聲,門扉關閉。
李元踏步走向前方。
黑狼幫幫主穩住心神,比了個“請坐”的手勢。
可李元還在走
黑狼幫幫主瞪大眼,問道:“閣下此來.”
話還未落下,卻見那走著的老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這位幫主反應過來,血氣湧動,覆手之上,往前推出,勁風爍爍,口中喊道:“來人!!!”
可這勁風比起那迎麵撲來的力量來說,恰如螢火之輝與天上明月。
下一刹,李元已經出現在他麵前,將他抓起。
黑狼幫幫主邊喊著“放手,放手”,邊一拳接著一拳往李元身上猛烈打去,但就像個手無縛雞之力小娘子在無力地捶打著肌肉壯漢
李元絲毫沒在意,隻是抓著他的手,為他穩穩地戴上了“人皮手銬”。
自家產的“人皮手銬”就這好處。
不用考驗,不用花心思,不用擔心人心變幻,隻要給七品以下的人套上,那這人就會對你忠心耿耿。
“人皮手銬”剛套上,便整個兒滲入了黑狼幫幫主的手腕裡,而後者瞳孔產生一刹那的呆滯,緊接著又恢複了正常。
而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緊接著,內堂大門被推開,一群黑狼幫弟子衝了進來。
為首一個長頭發的大胡子喊道:“大哥,出什麼事了?”
黑狼幫幫主麵色嚴肅,氣氛有些繃緊,但下一刹,這幫主哈哈笑著打破了這緊張的氣氛。
“當然是設宴啊!!!哈哈哈!”
黑狼幫的宴會,李元並未參加,而黑狼幫幫主王林繼則是和錢大好好兒喝了兩壺,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宴後,王林繼來到後堂,半跪在李元麵前道:“主人。”
李元問了一些黑狼幫的處境,和周邊的消息後,確認了黑狼幫這種不入流的幫派確實沒有和神木門搭上,也確認了一重門裡的幫派就沒有六品強者後,便道:“你查一下,今天是飛旗幫哪些人去挑釁的蘅蕪酒樓。”
“是,主人。”
次日,晚。
“啟稟主人,昨日挑釁蘅蕪酒樓的是飛旗幫城南分舵的那些人,而今日去挑釁的人,依然是他們裡麵的人。”
王林繼恭敬地彙報著。
他對主人發自內心地崇敬。
而李元想了想,道:“今晚適合去殺人嗎?”
“適合,隻要是主人吩咐,任何時候都適合!”王林繼舔了舔嘴唇,又道,“是不是要殺飛旗幫城南分舵?”
李元點點頭。
王林繼默然道:“城南分舵有些高手,我此去怕是無法活著回來,主”
話音未落,李元打斷道:“我也一起去,隻不過,我就當你幫中新收的一個弟子好了。你稱呼我,便稱潘鳳好了。”
當晚
飛旗門,城南分舵,滅。
然而,幫派械鬥,實屬正常,便是官府也不能隨意參入。
次日,蘅蕪酒樓安穩了下。
數日後,
黑狼幫迎來了一波襲擊。
來襲者,全滅
次日。
飛旗門,城西分舵,滅。
一周後。
蘅蕪酒樓遭遇搗亂
當晚,飛旗門,城北分舵,滅。
“豎子!豎子!竟敢出手!你出手,老夫便也不客氣了!”
郭家老祖幾乎氣瘋了,從容氣度也是消失無蹤
他想了想,拍板道:“來人,取令牌去告訴飛旗門城東分舵,讓他們明日去把蘅蕪酒樓給砸了,這一次.老夫會偽裝,隨他們一起去!!
嗬,他會以大欺小,老夫也會!
老夫不和你玩了,此番親自下場,殺了你!”
於是乎,一匹快馬從這豪宅大院裡奔離。
而一個時辰後
一道白衣如雪的身影,身後隨著四名神木殿弟子,出現在了郭家。
郭家老祖見到這身影,便匆忙上前,恭敬行禮道:“見過景殿主!”
這身影,便是神木殿另一位副殿主——景白蔻。
景白蔻淡淡道了聲:“夠了,外敵當前,莫起糾紛.那李元與姑殿主有著關係,說來也與我們榮辱與共。何必為了些許事情,折騰打鬨?”
郭廣丹臉色變了幾變,思索良久,又恭敬道:“既是景殿主出麵,那老夫便饒了他吧,從今往後,再不去尋他麻煩了。”
景白蔻點了點頭,帶著四名弟子離去。
一周後。
景白蔻因為勸說郭長老與李元糾紛,而被門中稱頌。
郭家家主郭方海因有景副殿主支持,而順利成為新晉長老。
李元那在桃花巷78號的宅子裡,則是迎來了幾家使者。
使者手持畫像,畫像上美人溫柔,婀娜多姿。
此來,所為.聯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