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把桌子給她挪開,桌角發出短促的刮蹭聲響,他側身讓出一條通道讓她從裡麵出來,李映橋仍是沒動,反而向前傾了傾身子,仰著臉去尋他帽簷下的那雙眼睛,辨出這話的真假,好奇地尾音都上揚:“真的嗎——以後不跟我玩咯?”
俞津楊隻是將頭撇到一邊,低聲說:“走不走了?”
“走走走。”李映橋這才從座位上站起來,意興闌珊地從他旁邊走出去,還拿手狀似無意地比劃著兩人的身高,“不過,你是怎麼長得這麼高的?真把腿截了一段啊?”
她目光看下去。
他沒吭聲,轉身從吧台裡拿了把傘,剛直起身,李映橋又站他後麵:“不用傘,我開車了,直接從酒店的地下車庫去商場就行。”
俞津楊看她一眼,還是把傘遞給她,下巴指了指她脖頸處的紅砂:“中暑彆淋雨,放車裡備著吧,下次再還我。”
李映橋愣了片刻才接過,“其實,喵,我是想找你幫個忙來著。”
俞津楊斜倚在吧台上,低頭看著她,表情並不意外,反倒是默默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沒聯係,一回來就直接來找他,這麼主動的李映橋,多半是真有事求他。
不然這麼多年沒見,她真犯不上這麼對他。
他點頭:“你說。”
李映橋眼神在他臉上逡巡片刻,嘴唇卻始終被一根穿針的線緊緊牽著,顯然有些難以啟齒。
俞津楊沒有催她,單手抄兜,人靠在吧台上看她,耐心地等她下文。
“你現在沒有女朋友吧?”
“沒。”他言簡意賅,但有不少親戚鼓動他爸媽給他相親,這句他沒講,“你想說什麼?”
他眼神像一片澄澈而溫吞的湖,望進她的眼裡,平靜也溫柔。
李映橋忽然覺得自己沒辦法對他講出那些話,雖然她今天就是為這事來的,但這麼多年沒見,他們如果是這樣的開場,俞津楊恐怕是真的會生氣。
於是她話鋒一轉,隨便找了個借口,笑笑說:“沒,我隨便問問,那明天能陪我去吃個飯嗎?李書記要說給我接風,我不是很想一個人去。”
當年他們幾個高考成績一放榜,李伯清還大張旗鼓在鎮裡要給他們幾個擺升學宴,李伯清作風很老派,自從商人轉型成功後,也開始整官僚主義那套,李映橋那頓飯吃得她渾身難受。
哪怕在外麵磨曆過這麼些年,和李伯清這樣的人周旋多少也需要些耐心,李映橋顯然沒有,她和梁梅在某些李麵確實很像,至今他們幾個都非常理解,當初梁梅為什麼會找上她。
俞津楊遲疑幾秒,寬闊挺拔的身形在酒吧昏昧的燈光下籠著她,人隻是靜靜立在那,像棵生了根的樹,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始終沒作聲。
這也不願意嗎?李映橋隻好說:“喵,你當我沒講。”
俞津楊垂下眼皮,說:“好,等會兒地址微信發我。”
“哇,俞喵喵,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這麼好說話呀!”李映橋笑嘻嘻地在他肩上拍了下,又開始後悔自己或許多慮了,剛剛就應該直接跟他講,我能不能蹭一下你的上海戶口,我想在上海給姝莉按揭買套小房子。
他率先推門出去,伸手去按電梯,沒講話。
“你這人怎麼這樣,誇你還不高興了?”
“哪不高興了?”他看她一眼。
“你要也煩李書記的話,就彆陪我去了,我自己可以的。”這並不是她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