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朱壽行動,朱元璋的傳召就到了,語氣冰冷:“壽王朱壽,即刻入宮覲見!”
奉天殿內,氣氛肅殺。朱元璋高踞龍椅,麵無表情。毛驤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地上攤放著幾塊青州送來的“罪證”礦渣,以及一小包從王老六身上搜出的、研磨好的“海天藍”粉末。
“老七,”朱元璋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青州礦渣含‘銀’,你作何解釋?這‘海天藍’,是否是你掩蓋私煉金銀的手段?”
“父皇明鑒!”朱壽連忙跪倒,心中急轉,“此紫色礦渣,乃新爐熔煉時,礦石中無用之‘頑石’(脈石礦物)與‘凝華粉’反應所生廢料!其色紫,因其內蘊‘紫氣精金’(鈷元素)!此物非銀,實乃……實乃上蒼賜予我大明之‘藍顏至寶’!王老六歪打正著,將其研磨成色,方有‘海天藍’!此色之珍,父皇與內府已有明斷!豈是區區銀錢可比?!”
他舉起那包“海天藍”粉末:“父皇請看!此色深邃如海,純淨無瑕!染於絲綢,光豔奪目!用於瓷器,可燒製出冠絕古今之‘霽藍’‘鈷藍’釉!其價值,豈是粗陋銀錠可比?兒臣若真欲牟利,廣售此‘藍顏’,富可敵國亦非難事!何須行那私煉金銀、自毀根基之蠢事?!”
朱壽的話擲地有聲。是啊,“海天藍”的價值和潛力,朱元璋親眼所見,內府和商賈趨之若鶩!有這種壟斷性的暴利商品,傻子才會去冒險私煉那點“疑銀”!
朱元璋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但並未全信:“那礦渣中的‘銀白’之物,又作何解?”
“此乃……”朱壽正想說是雜質或王老六的焊錫,殿外突然傳來通報:
“啟稟陛下!工部急奏!青州特使……特使大人他……出事了!”
“何事?!”朱元璋眉頭一皺。
“特使大人……特使大人見礦渣堅硬,疑內藏大塊金銀,竟……竟私自架起坩堝,欲以猛火熔煉礦渣取‘銀’!結果……結果爐火失控,引燃存放之硝石!爆……爆炸了!特使大人……重傷!半邊臉都……都焦了!”傳信太監聲音發顫。
殿內一片死寂。
朱壽:“…………”
朱元璋:“…………”
毛驤:“…………”
幾秒後,朱壽猛地反應過來,心中狂呼“天助我也”!臉上卻露出“悲憤”和“震驚”:
“父皇!您聽到了!此人心術不正!貪欲熏心!竟敢擅自動用猛火熔煉礦渣!那紫色礦渣內含‘紫氣精金’,遇強火或與硝石相激,極易爆燃!此乃‘造化’警示!他見利忘義,觸怒天工,方有此劫!那‘銀白’之物,定是此人為了構陷兒臣,暗中摻雜之物!兒臣冤枉!請父皇明察啊!”
朱元璋看著地上那包價值連城的“海天藍”,再想想青州特使那被炸焦的臉……貪墨構陷不成,反遭天工反噬?這劇本……似乎比私煉金銀更合理,也更……諷刺?
他沉默良久,最終揮了揮手,語氣帶著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荒謬感:
“將青州特使押回京城,交由刑部審問!王老六……放了吧。那‘海天藍’……既是天賜‘藍顏至寶’,便由壽王府專營,利歸內帑三成!老七……”
朱元璋深深看了朱壽一眼:“管好你的人,也管好你的‘造化’!再出這等荒唐事……朕絕不輕饒!退下!”
“兒臣……謝父皇恩典!”朱壽重重叩首,後背已被冷汗濕透。這關……又過了?還白得個壟斷經營權?
走出奉天殿,朱壽長舒一口氣。他抬頭望天,隻覺得這大明的天,變得格外“藍”。
而此時,青州大牢。
剛被放出來的王老六,臉上還帶著驚嚇過度的呆滯。獄卒沒好氣地把一個小布包塞給他:“喏,你的破爛!特使大人說這是罪證,結果把自己炸了!晦氣東西,拿走拿走!”
布包裡,正是他那些寶貝“雷紋石”和幾塊沒被搜走的紫色礦渣。
王老六抱著布包,蹲在牢房外的牆角,委屈地嘟囔:“俺就說不是銀子嘛……是你們非要搶……還炸了臉……”他拿起一塊“雷紋石”和一小塊紫色礦渣,無意識地互相摩擦著。
“滋啦……”
一道極其微弱的、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藍色電弧,突然在石頭與礦渣摩擦的瞬間迸發出來!一閃而逝!
王老六嚇了一跳,手一抖,石頭和礦渣掉在地上。
他揉了揉眼睛:“眼花了?剛才……好像看到張公公墳頭那種藍光了?”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