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雨夜像一層濕冷的裹屍布,覆蓋在布魯克林的街道上。江夜白站在破碎符印會安全屋的窗前,指尖抵著玻璃,感受著雨滴敲擊的震顫。窗外的霓虹在雨水中暈染成模糊的色塊,像是被打翻的顏料。
伊萊·霍夫曼——那個戴著金絲眼鏡、擁有“影蝕”之域的男人——正倚在門框上,手裡把玩著一枚銀質懷表。表蓋開合間,發出細微的“哢嗒”聲,像是某種倒計時。
“你看起來像具行屍走肉。”伊萊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怎麼,還在想那場爆炸?”
江夜白沒有回答。他的記憶像被撕碎的紙片,越是努力拚湊,越是模糊不清。林曉的臉、爆炸的火光、水中的銀眸……它們像夢境般飄忽不定,而每當他試圖抓住,胸口便傳來灼燒般的疼痛。
(“彆掙紮了,她已經被我抹去了。”)
銀眸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蕩,帶著冰冷的嘲弄。
“索菲婭要見你。”伊萊合上懷表,金屬碰撞聲清脆刺耳,“有個東西,她認為你應該看看。”
克萊斯特家族的私人博物館藏在曼哈頓一棟不起眼的哥特式建築地下。電梯下降時,江夜白能感覺到氣壓的變化,耳膜微微發脹,像是潛入深海。
電梯門開啟的瞬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麵前是一座巨大的環形展廳,穹頂鑲嵌著熒光礦石,散發出幽藍的冷光。展廳中央,一柄三叉戟懸浮在透明的水晶柱中,戟身流轉著古老的符文,尖端隱約有電流般的銀光閃爍。
“波塞冬的三叉戟……的複製品。”索菲婭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她今日換了一身墨綠色的長裙,襯得膚色如雪,指尖夾著一根細長的香煙,煙霧盤旋上升,在熒光下呈現出詭異的青色。
“教會收藏著真品,但即便是複製品,普通人觸碰也會被反噬。”她走近水晶柱,紅唇微揚,“可你不一樣。”
江夜白盯著那柄三叉戟,胸口圖騰的灼燒感愈發強烈。他隱約聽到海浪的咆哮,仿佛有某種力量在召喚他。
“為什麼是我?”他問,嗓音低啞。
索菲婭輕笑一聲,煙灰簌簌落下:“因為你的‘本質’很特殊。”
“什麼本質?”
“這正是我們想弄清的。”伊萊插話,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探究的光,“你的血液檢測顯示,你和亞特蘭蒂斯毫無關聯,可你卻能在爆炸中存活,甚至……”他頓了頓,“能承受‘域’的覺醒。”
亞特蘭蒂斯?
江夜白皺眉。這個名字像是一枚生鏽的釘子,突兀地釘進他的記憶。他確信自己從未接觸過這類傳說,可心臟卻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
“你們認為我和亞特蘭蒂斯有關?”
“不。”索菲婭吐出一口煙圈,“正相反,你和它毫無聯係——這才是最奇怪的。”
她抬手示意,水晶柱緩緩開啟,三叉戟的複製品懸浮在空氣中,符文的光芒愈發刺目。
“試試看。”她命令道。
江夜白遲疑了一秒,伸手握住戟柄。
——刹那間,劇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三叉戟上的符文像是活了過來,順著他的手臂爬上肩膀,最終彙聚在胸口的圖騰處。他的視野被銀光充斥,耳畔響起震耳欲聾的海嘯聲,仿佛整個海洋的重量都壓在他的靈魂上。
(“撐住,放心,我會幫你的。”)
銀眸的聲音傳入江夜白的耳中。
江夜白咬緊牙關,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三叉戟在他手中震顫,像是抗拒又像是共鳴。最終,符文的光芒逐漸平息,戟身安靜下來,仿佛承認了他的掌控。
索菲婭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恢複平靜。
“有趣。”她輕聲說,“你甚至沒有‘域’,卻能駕馭它。”
伊萊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或許他的‘域’尚未覺醒,但他的‘本質’……確實與眾不同。”
江夜白鬆開三叉戟,呼吸粗重。他的掌心留下幾道灼傷的痕跡,但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所以,這就是你們讓我加入的原因?”他冷笑,“因為我能當個不錯的實驗品?”
索菲婭掐滅香煙,煙霧在她指尖繚繞:“不,是因為你可能是‘鑰匙’。”
“鑰匙?”
“通往某個被遺忘之地的鑰匙。”她的目光越過他,望向展廳深處的一幅壁畫——上麵描繪著沉沒的城市,以及手持三叉戟的神明。
“但彆擔心。”她收回視線,紅唇微勾,“我們和教會不同,我們更願意……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