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顯在芙兒的身邊坐下,長腿將車廂裡的狹小過道堵得嚴嚴實實。
“隻說了兩句話,馬車沒走遠便追了上來。”
薑時窈正想著如何遮掩的時候,芙兒捕捉到馬的字眼,立刻高興道。
“大馬!芙兒要騎大馬,子秋哥哥不給騎,爹爹買!”
穆子秋是周家已經出嫁的大姑娘周菀言的兒子。
周從顯刮了下女兒小鼻子,“你現在太小了,等過兩年爹爹親自教你騎馬。”
他從腰間拽下一物,“拿去。”
薑時窈的懷裡一沉,落在她腿上,砸得生疼。
是一隻墨綠色的錢袋,鼓囊囊的,一看就裝了不少的銀子。
“世子這是……”她佯裝不解。
周從顯,“彆讓人以為我連女人孩子都養不起。”
薑時窈捏著錢袋笑了,“怎麼會呢,妾不缺吃穿。”
缺的是,跑路錢。
德興樓賓客如雲,隻要從德興樓走出來的人幾乎都人手一包酥點。
小芙兒像隻小饞貓一樣,兩隻小手扒著窗框,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周從顯看著女兒的樣子,一貫清冷的眸子裡都染上了一層笑意。
隨侍拎著兩食盒的酥點走了過來。
周從顯接過其中一盒,“剩下的這盒送回去給莞青。”
薑時窈一頓。
她入府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周莞青喜歡任何點心,反倒宋積雲是德興樓的常客。
這盒點心,是給今日和周莞青在一起的宋積雲。
“阿娘吃。”
薑時窈思緒回籠,一塊被咬了一小口的糕點遞到她的眼前。
女兒的小臉紅撲撲的,圓溜溜的眼睛此時也像一枚彎月一樣。
顯然,她今日很高興。
薑時窈笑著咬了一口,“真好吃。”
這時,車廂門打開,隨侍再次回來,手裡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甜豆花。
薑時窈愣愣地看著周從顯將豆花端給她。
“愣著作甚,是要讓本世子喂你嗎。”
“不、不!妾自己吃!”她連忙接過豆花碗。
“去城北的望星閣。”
他頓了下,又似是解釋道,“今日上巳節,等會兒灃水有打鐵花,望星閣是最好的觀景地,芙兒應當會喜歡。”
薑時窈咬著吃豆花的木勺,聲如蚊蚋,“今日世子爺倒是閒……”
周從顯瞥了眼幾乎整張臉埋進碗裡的女人。
“好似,你今日的意見頗大。”
“妾不敢,其實去哪兒不打緊,多給點兒銀子更好。”
多年的枕邊人,薑時窈知道周從顯今兒心情不錯,自然趁機開口多要些錢才是。
周從顯,“怎麼,今兒掉錢眼裡了?”
“妾……隻是今兒看著芙兒跟著世子寫字有感而發!”
薑時窈坐直了身子,“方才瞧見宋小姐氣度不凡,聽老夫人說,宋小姐琴棋書畫皆通,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可、可夫人說芙兒無需學習多的才能,學會女戒便行。”
“妾也想給芙兒請教習,可妾沒錢……”
周從顯知道自己母親不太喜歡芙兒,“我母親少時在家吃過家中姨娘和庶姐的虧,她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明日我讓人再給你送些錢,給芙兒請師父,不論嫡庶,芙兒都是長女,我平日忙,你多上心。”
“是,多謝世子。”薑時窈垂下眼瞼,掩下眸底的情緒。
上一世,他若真的能有心多看顧芙兒一份心,芙兒何至於消瘦如此模樣都不請大夫瞧瞧。
女人沒了再娶,孩子沒了再生,男人都是如此虛心假意。
隻有金銀才是真的。
宋積雲還有三個月進門。
她要儘快獲取更多的錢財!
帶著芙兒離開這個鬼地方!
望星閣其實是一個瞭望塔,後多朝迭代擴建,就變成了內城,改建成了望星閣。
望星閣和灃水河上的木橋巧妙相連,就成了灃水河邊最好的景觀點。
天色漸暗,今日是上巳節,街上的燈籠亮起。
長長的舞龍追逐著大火球從街尾慢慢向河邊挪動。
河邊的木台上,鐵樹銀花的匠人已經熬好了鐵水。
小芙兒坐在爹爹的肩頭上,手裡拿著剛剛買的小兔子燈籠,咯咯的笑聲都讓薑時窈一時恍惚覺得,周從顯是一個好父親。
“阿娘!”
小芙兒回頭看著娘親,扭過身子就想讓娘親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