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墜入人間煉獄,周遭儘是要謀害她的人,他們雙眼猩紅,步步緊逼,口水直流,死死的盯著她,好像在盯著獵物。
她恐懼極了,轉身跑進一個漆黑的巷口。
身後不知是人是鬼,對她窮追不舍。
她走投無路,一把火將他們燒了個乾淨。
醒來時一身冷汗,原來是夢。
幸虧是夢,她不想殺人。
原來是路上逃亡跑了兩天兩夜,被村民救了。
聞人生怕連累人家,便偷偷跑回寶華寺。
寶華寺地處偏遠,當朝又推崇道法,對於廟宇敬重有加,寺主魚無名又是跟天界簽訂了契約,若真被查到,也不會受到牽連。
湯柔正堆著雪人呢,突然一人倒在她剛壘好的第二個球上,壓塌了雪人。
湯柔扒開一看,這不是前幾天來的客人麼。
聞人再醒來時,入眼的是魚叔雲和湯柔正給她喂藥。
湯柔扶著她起身,魚叔則將藥一勺一勺喂到她嘴裡。
突然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湯柔趕忙拿起痰盂接住,魚無名立在一旁點頭道:“吐出來就好了。”
“嘴唇發黑,脈搏混亂,是中毒,姑娘,你是不是服用了什麼?”
吐完的聞人渾身無力,有氣無力地回了句:“水銀,是水銀中毒。”
“與我猜的一樣,你們倆在這好生照顧,我去給她配藥,等她好一點了,去廚房找幾個蛋清給她服下,再給她服下催吐的藥物,如此循環,直到她頭暈的症狀緩解為止。”說完便匆忙去配藥。
魚叔雲點點頭,他照著做了三天,如此一來,聞人已經虛弱不堪。
魚無名見此,才喂她些米水,有了精神氣後,果然頭不暈了,毒才解了許多。
“多謝寺主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是我能活下來,願意無償給寺主鞍前馬後。”
聞人正要起身磕頭,被魚叔雲按了下去。“你現在身子虛弱,先躺著吧。”
魚無名笑笑:“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姑娘好好養病。”他倒不需要誰為他鞍前馬後,畢竟祖上與上天簽定了契約,多行一份好事,他的祖祖輩輩便能多享一分福氣罷了。
此時門口湯柔稚嫩的聲音打破了這片煽情,“寺主外頭有客人來了,是個老媽媽。”
魚無名匆匆趕去。
“你去哪裡了,怎麼會水銀中毒?”魚叔雲問。
“我給蒯鶴報仇不成,反被抓進了大牢,蒯鶴呢?就是那個小男孩,他怎麼樣了?他還好嗎?”
魚叔雲支支吾吾道:“不……不太好。”
聞人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但是沒關係,想到那個作惡多端的三公子已死,就當是他已經遭了報應,蒯鶴在天也能瞑目了。
“我去看看他。”
魚叔雲帶著聞人來到另一間禪房,禪房很溫暖,火爐裡塞滿了上好的碳火,聞人記得魚叔雲的房間,用的碳火還比不上這裡的一半。
他們把蒯鶴照顧得很好,蒯鶴臉色蒼白,隻有微弱的氣息證明他還活著。
“他如此勇敢,定會吉人自有天相。”
聞人點點頭,也隻能交給命運了。
魚叔雲想蒯鶴大概率活不了了,死的人救不了的,活的人得讓她好好活吧:“前幾天和你說的天雷劫一事還記得罷?”
聞人懨懨地點點頭。
“姑娘這幾日可有用狄火?”
聞人輕輕眨眼,表示有過。
魚叔雲目光一震,他明白了,有些不忍心再說下去,隻道:“姑娘好好休息,你餓了吧,我去燒飯……”
禪房很大,還有另外一張空餘的床位,他順手整理了一下,扶著她躺下來。
明日大寒,也是聞人的生辰,若是有什麼不測,也等到她生辰過後再發生吧,她心中祈禱。
若是姑姑在身邊,一定能記得她的生辰,兩人可以像往年一樣,做上一桌好吃的。
姑姑會拿出省出的錢,每年為她添一身新衣服,她站在鏡子前不停欣賞著新衣。
聞人知道自己處於夢境中,這夢境也越來越溫暖,暖得她陷入酣睡。
魚叔雲悄然進來,見聞人深睡,他放下了手中的晚飯。
將火爐又填了碳,聞人小聲的呼嚕讓他誤以為手中的動作驚醒了她,見她隻是酣睡才鬆口氣。
碳火啊碳火,再多溫暖她一會兒。魚叔雲心裡念叨。
他回了房,躺在床上深深思考著什麼,眼中儘是無力與惋惜,他見過太多次死亡,鮮活的一個人本是在他麵前蹦蹦跳跳,下一秒便能安靜得躺在冰冷的地上,像是執意要睡去。
他長長歎了一口氣。
平羌連綿的山巒又悄悄上了白雪,降雪慢灑,好像放緩了時光的飛逝。
大地亮白,雞鳴嘹亮,吵醒了睡夢中的魚叔雲。
他即刻去廚房準備好了早飯送去蒯鶴和聞人的禪房,可隻有案幾上留的字條,人早已不知所去。
字條上赫然幾個秀麗的字:去去就回。
魚叔雲將注意力放在蒯鶴蒼白的臉上,轉個頭端碗要喂他米水的功夫,他竟然發覺蒯鶴嘴唇上了血色。
此時旭日東升,陽光也恰好慷慨地罩在他身上。
魚叔雲簡單地查看他的傷勢,傷口結痂也作愈合之勢,雖說這是好事,但是心中仍有疑團。
當下便去契約閣查看可有新增的契約原稿。
果不其然,在聞人的原稿之上,出現一張新的契約原稿,他正要拿來看時,父親卻進來了,嚇得他縮回了手。
“叔雲,你在這乾什麼?”
“額我想找點書看。”魚叔雲迅速掩飾了慌張,平時父親是不讓他看契約原稿的
“你找什麼書?怎麼慌慌張張的?”魚無名追問。
“沒慌,被你嚇了一跳而已,突然不想看了,那個孩子他好像好轉了,爹你要不要去瞧一瞧。”
魚無名並不驚訝,隻道:“知道了,你先去準備些草藥,我等會過去。”
見父親沒有要走的意思,魚叔雲隻能出去,躲在門外大堂的柱子旁,枯等父親走後,他再次擰開機關進去尋找,可這次,契約原稿不見了。
包括一堆契約原稿都不見了。
無法,他隻得去廚房煮好補藥給蒯鶴端過去,去時,魚無名正在給蒯鶴把脈。
沉靜了片刻,魚無名道:“算這小子命大,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啊。”
“爹,我把他帶回來的時候,您不是說他要死了嗎?怎麼這會沒事了?”
“這小子年輕身體好,加上那一箭並沒有刺到心臟,流了點血,好好靜養,不日就能痊愈。”
魚叔雲醫術不似父親那般精通,可他剛為蒯鶴把脈時,人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了,這才一個月不到,就即將痊愈了?
“他這恢複速度可夠快的,就好像有人簽了契約,跟他換了命一樣。”魚叔雲直接將心裡的疑慮說出來,然後細細觀察父親的臉色。
果然父親麵露不悅之色,:“你管人家是不是換了命,能活下來就是好事,去去去,去搞點魚肉和羊奶,病人這樣好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