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魔域，天亮與否沒有任何差彆。
灰蒙蒙的天空一如既往，昏黃裡透著猩紅，像打翻的染缸。沉悶潮濕的空氣壓得人心煩，魔域的雨季要到了。
卯時將近，所有門人都聚在攬清殿前，站在各家堂主身後，試圖從聲勢上壓過彆家。
那場麵，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後人曾在史書中如此記載魔宮第一屆員工培訓大會。
現在，隻有魔域冷風呼嘯而過，卷起漫天黃沙。
秦雋站在最前，寬袍大袖在漫天風沙中撕扯，似鳥類搏擊狂風的羽翼，黑色的羽翼上有隱隱閃光的金線，宛如渡鴉色彩斑斕的羽毛。所有人都靜靜等著，等新宮主發話。
秦雋在思考，自己開口發言會不會吃一嘴沙子。
裴焱湊近：“宮主，時間到了。”
秦雋望一眼天，語速飛快：“第一屆魔宮員工培訓暨誓師大會，現在開始！”
？
正常情況下不都該說點沒什麼用的話來彰顯一下價值和存在感嗎？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
秦雋被電了一下。
係統：“重大場合請宿主嚴肅對待。”
“三。”
“二。”
“魔宮自籌建以來，已有五百年曆史——”
係統滿意地停下倒數，覺得自己的調教還是有些效果的，至少宿主不再消極抵抗。
秦雋清清嗓子：“看到如此多新鮮因子加入，我對魔宮未來的發展充滿信心。”
“歡迎你們加入這個改寫命運的戰場。”秦雋目光逡巡，掃過全場，溫和的目光充滿無形的壓迫力。
係統有股不詳的預感。
“彆緊張，這隻是遊戲的開場，在你們當中，每三人中就會有一個幸運兒，在培訓結束之前，就將得到離開魔宮這艘大船的船票。”
寂靜的人群躁動，沒聽說過來了魔宮還要被半路踢出去的，這是要做什麼？
氣氛突然緊張起來。
“有人問我，魔宮需要什麼樣的人。”秦雋打了個響指，身後豎起的映影壁上映出八個大字。
要麼巔峰，要麼深淵。
係統：……宿主什麼時候搞得這些虛頭巴腦東西？
秦雋很滿意標語帶來的震驚效果，繼續說道：“魔宮是弱者的放大鏡，強者的煉丹爐，你們手中的宮主令不是福利兌換券，而是一份‘債務協議’——魔宮投資在你們身上的每一分鐘，都期待百倍回報。”
係統：……活閻王。
“我知道你們有人偷偷算過薪水，還跟其他組織對比，但真正的價值不該如此衡量。當你的同齡人在享受安逸時，你在改寫行業規則；當他們在抱怨生活時，你在對抗生活的新戰場。魔宮給你助力，給你杠杆，憑什麼不能撬動九洲！”
……
站在攬清殿前的門人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似乎慷慨激昂，好像在鼓勵他們，但怎麼就有點聽不懂呢？
不能參與培訓的員工看向參加的新人時，眼中充滿羨慕，感慨他們生在了好時候，能趕上這樣好的奮鬥時機。能得新宮主如此重視，就算不能上岸天禦院，至少也是賺個盆滿缽滿，生活富足無憂啊！
“你們的朋友圈和談資以後會很有價值。醜時未熄滅的燈，魔宮急診室掛水時的項目總結，獵頭的消息會讓你多到懷疑人生。記住——是魔宮的平台給了你們騰飛的機會，你們當然可以為了看似更美好的前景選擇離開，但——”
“會有更多人期待你們離開，補上你們的空缺。”
魔宮門人虎軀一震，懶散的站姿變成挺起的胸膛，渾不在意的眼中點燃鬥誌與火焰。
有人不以為意，有人瞠目結舌。
“接下來三個月，你們會經曆疼痛，更會收獲成長。當你的OKR被標紅……彆擔心，魔宮比你更相信你的潛力。”
每一句話都在鼓勵，每一句話都讓係統覺得不對勁。
秦雋會有這麼好心？什麼都不壓榨，隻為了讓魔宮的每一個人都收獲成長？
這還是邪惡魔尊嗎？這不是人生激勵師？
係統：“請宿主牢記，邪惡魔尊是反派，不是人類曙光、魔宮救星。不需要帶領魔宮走向光明，請宿主牢記使命，不要節外生——”
秦雋無視係統警告，“幫我統計方才講話時底下人的抬頭率和點頭率。”
係統被轉移注意力：“宿主要這個做什麼？”
秦雋平靜道：“發現潛力股。”
係統不懂，但係統下意識照做。
腦袋裡終於安靜下來，秦雋看向底下已經躍躍欲試的魔宮門人，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商業帝國在向她招手。
秦雋露出滿意的微笑：“之後會將你們分彆交給偃月堂主和裴焱堂主，組成兩支隊伍，在培訓期間，形成趕、幫、超的學習氛圍和競爭意識，累計得分最高的隊伍，將在本年度績效考核時獲得加分。”
“……讓我們一起喊出屬於魔宮的口號，‘要麼巔峰，要麼深淵’！”
“要麼巔峰，要麼深淵！”
“要麼巔峰，要麼深淵！”
群情激昂，喊聲震天。
秦雋抬手，聲音立即停止。
她說：“為了我們更美好的明天。”
吼——！！！
掌聲雷動，喊聲四起，攬清殿前沸反盈天。
離著最近的當屬十閻殿和屠聖門，派來的眼線蹲守在魔宮邊界，聽著裡麵人聲鼎沸的動靜，滿頭霧水，全是疑惑。
這魔宮，到底在做什麼？
因著秦雋來後幾乎停了魔宮所有的對外業務，又接二連三安排了一堆事情，是以魔宮換了個新宮主的消息到現在還沒能突破魔宮領土的邊界線。
連安插進來的探子，都在為述職報告和即將到來的員工培訓大會苦惱。
守在魔宮邊界等著接消息的暗樁稀奇道：“最近魔宮這麼多動靜，怎麼一條消息都沒傳出來？難不成埋得暗樁都被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