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宮之中,人人焦頭爛額,連自己的日報都寫不完呢,哪兒還顧得上掙外快?
……
啟動儀式結束後,第一件事就是帶著所有需要培訓的員工進攬清殿。
事先毫不知情的七位堂主大驚失色,“宮主!使不得!攬清殿豈是一般人能隨意進去的!”
秦雋一言未發,眸光淡淡掃過,擋在她身前的段無咎等人息聲,老老實實退開。
這十年加入魔宮的新人不算多,攏共加起來也就不到五百人,全塞進攬清殿內綽綽有餘。
秦雋直接將人帶進攬清殿的左手邊。
這塊之前一直攔著的地方終於得見天日。
一塊巨大的映影壁豎在最前麵,密密麻麻的桌椅板凳整齊排開。
秦雋說:“這就是培訓的室內學堂,根據七位堂主的授課安排,你們將在這裡學習、成長。”
係統看著眼前堪比公開課大講堂的桌椅板凳,目瞪口呆。
係統:“宿主什麼時候搞得這些?”
秦雋唇角微揚,她身後麵色慘□□氣全無的龍浪白就是答案。
……
當一切安排妥當,夜色早已降臨。
秦雋從自己的辦公桌前起身,轉過屏風,看到另一邊燈火通明,座無虛席,她又笑了。
秦雋靜悄悄走過,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培訓課堂的最後一排,坐在空出來的位置。
旁邊是個昏昏欲睡,馬上就要跟周公相會的少年。她一坐過來,快睡著的少年猛地點頭,睜著迷茫的眼睛看過來。
少年有雙很美的桃花眼,蒙著霧氣,波光瀲灩。額上一條銀色的抹額,擋住半截銳利的眉毛,看上去也斯文幾分。他臉色蒼白好似碎玉,看上去是個身體不太好的,但硬朗的骨相和倔強的眉眼又看起來命很硬。
陰沉,詭異,像是剛從地底下爬出來的鬼,也像一條沒了家的,失魂落魄的狗。
少年的眼睛落在秦雋臉上的那一刻,荒蕪的眼中像是墜落一粒星火,瞬間燎原,掀起風暴。
秦雋心態良好,隻當少年為自己的強大氣場折服。她甚至未雨綢繆地開始思考職工醫保,這種看上去先天不足的,報銷額度給定多少比較合適?
秦雋看向少年身前完全空白的紙,很明顯他什麼都沒聽進去。
“你叫什麼名字?”
困得不知天南海北的黑衣少年眨了眨眼,終於清醒了。眼睛裡的霧氣凝成黑沉的水滴,低沉、陰鬱籠罩在眼中,笑得鬼氣森森。
“祝長留。”他說,“來自……融都。”
融都?
原來這就是那個亂寫簡曆的祝長留?
“宮主有事?”祝長留問,見秦雋毫無反應,氣質都沉了幾分。
燈火映襯下,少年的臉龐格外俊朗,他的簡曆上寫著今年才十七。這正是一個介於少年與青年分界線上的年紀,青澀與稚氣未脫,卻先一步染上了成熟的顏色,哪怕性格再穩重,看上去再蒼白病弱,臉上仍舊是充滿朝氣與活力的。
朝氣澎湃到應該被按在教室裡寫題,而不是來魔宮挖礦。但現在這張本該朝氣蓬勃的臉上寫滿了遲暮之人才有的苦大仇深。
秦雋從未見過如此矛盾的人。在看到祝長留本人之前,秦雋懷疑他的簡曆造假,建議龍浪白去做背調。但看到祝長留本人,秦雋覺得,他寫得是真的。
什麼都沒經曆過的人不會有這樣如同死水的眼神,更不會明明不甘、憤怒、困惑,卻仍舊麻木到無動於衷。
秦雋:“培訓的感覺如何?”
“……很好。”
秦雋挑眉:“睡得很好?”
祝長留緩緩眨眼,就像一隻遲鈍的樹懶,“講得也很好。”每眨一下,那些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老成便收斂一分。
他看著秦雋,就像在看自己感興趣的獵物,眼裡藏著深深的興奮。
秦雋起身,就像每一個熱衷激勵下屬的老板一樣拍拍祝長留肩頭,“加油乾,我看好你。”
祝長留:“哦,謝謝。”
秦雋走了,他偏頭,看向自己的肩膀。
……
隔著層疊的建築,依舊能看到攬清殿內燈火輝煌的盛景,明亮的燈光比魔淵上空的紅雲還亮,映亮魔宮上方的天空。
魔宮邊界的探子越聚越多,剩餘十七家宗門已經湊齊了,三五成群蹲在一起,望著亮堂堂的天空發呆。
“兄弟,你說這魔宮,到底要乾嘛啊?”
“不知道,感覺不是什麼好事。”
直到現在,外麵的人還不知道魔宮已經換了一個宮主。
……
秦雋站在窗戶前,心滿意足地看著攬清殿內燈火長明,慨歎,這才是正規企業該有的風氣。
奮鬥才是人生的終極奧義。
現在剛亥時,正是該奮鬥的時候。相信在她的英明領導下,魔宮上市指日可待。
秦雋坐下,書桌正對攬清殿的燈火通明,然後讓係統把統計出來的抬頭率和低頭率拿出來。
係統不明所以地照做:“宿主要這個東西做什麼?”
在魔宮這個沒有被奮鬥氣息沾染的地方,一切都是那麼純粹質樸,這裡簡直是奮鬥的藍海,是一切商業行為的藍海。
沒有被奮鬥氣息和職場文化玷汙的人,就是她研究職場的最好範本。
秦雋:“點頭最多的,是對我的話最認同的。”也是可以用義務加班和感恩話術感化的。
“一直抬頭的,是心裡有反骨的。”是建議用理想和追求招安策反的。
“總是低頭的但偶爾抬頭的——”
是庸庸碌碌的大多數,不介意偶爾努力,也希望能躺平擺爛,隻要給錢,踩著底線壓榨,就算反抗也隻會是無用的抱怨,是最沉默的大多數。
係統問:“那一直低頭的呢?”
秦雋看著係統提交給她的名單,若有所思。
一次也沒抬頭——
又是祝長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