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好準備了嗎?麵對這些江湖上真切的風風雨雨,麵對貧困,麵對奔走無門。儘管我們會幫你。”
杜玉書是個沒有家長的人。所謂的師父師叔師伯們,在她的生命裡也已經是名存實亡的,現在除了她自己以外,已經沒有人能對她的人生負責。
所以她做出任何重大的決定之前,都必須要慎重地考慮。
“唉,老道,你就不要試我了。”
杜玉書有點憂愁,但居然沒有心煩,“你昨天提醒我了。我寧可餓死街頭,也不要下半輩子都唯唯諾諾看人臉色地生活。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話是那麼說下去,但想起教養她十三年的師父,杜玉書多少有些不舍。
所以除夕當日,她收拾了一下,依然準備回去陪師父過最後一個年。
她那件血糊糊的衣服已經洗好了,外衣還有點血漬弄不乾淨,但總體來說還算是白的,但沒用,裡頭挨過鞭子那件完全爛了。
杜玉書把兩件衣服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旋即想到自己馬上就要走了,那還管它乾嘛?扔了算了,就穿道袍回去。
反正她就算穿著龍袍回去,該被嘲笑也是一樣被嘲笑,怕他們個屁。
本來打算白天就回師門,但轉念一想,最後一個年了,給師父準備點禮物吧?於是她掏掏自己口袋。
就剩最後一點零錢,買兩個柑子都費勁。
最後還是老道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去書畫店買一張紙,多付一文錢就能借掌櫃的筆墨寫一封告師書,再付五文錢,就可以讓裱糊師父用最簡單的一色裱給她裝裱起來。
如此,兜裡那幾個子物儘其用了,就算是十裡送白紙那也是禮輕情意重嘛,留個紀念。
杜玉書照著她說的去了,在櫃台邊琢磨了半天,才寫了幾個字,裝裱完就是個巴掌大的小卷軸,她揣著這小玩意出門一看,天都快黑了。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細雪,街道已經鋪了一層薄白,一踩一個腳印。
她走了,掌櫃的也就打烊回家吃團圓飯了。除夕守歲啊。
杜玉書走回師門附近,又有點躊躇。
隔著又高又厚的門牆,她什麼也聽不見。還不到一更天呢,往年這個時候,師門裡也是不許喧鬨的,要等二更天過後,才會漸漸熱鬨起來。
現在裡頭的人應該是在準備吃飯。她在考慮自己應不應該去蹭這頓飯。
算了,外人的恩怨都不重要,這是她在師門過的最後一個年,團圓飯無論如何都要陪師父吃。杜玉書上前拍門,拍了好幾下,才有人開。
她猜到可能會有幾個跟她格外不對付的人,特意這個時候守在門前,等著對她冷嘲熱諷,她也完全做好了準備。可等看到開門的人那一刻,她愣了一下。
開門的是掌門座下五師兄。
這位五師兄,可以說是門內對她態度最好的人。意思是沒專門為難過她。杜玉書跟他沒交情,但也因為這緣故,對他還算敬重。
居然是五師兄。五師兄這時候不在掌門師伯身邊聽教,居然在這裡等著給她開門嗎?杜玉書心裡沒有避過一番為難的僥幸,反而浮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五師兄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隻是給了她一封書信。杜玉書還沒接過來,就看見外封上四個大字:遣弟子書。
“……”
杜玉書沒接,“什麼意思?”
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