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賢,注定了會有一大堆廢物和懶蟲混進來,選能不會。
但,大漢從開國到現在,道德水平之敗壞,導致劉徹這個皇帝不得不往死裡抓法律,連續任用酷吏,不斷任用酷吏,都刹不住這股風氣。
如今又去選能,不出十年,所有的能人,將會被現在的貴族同化,變成同一種東西。
那為什麼還要選?
讓一群沒有道德的廢物當官,雖然乾不了好事,但也造不成什麼破壞性。
讓一群沒有道德的天才當官,生靈塗炭。
霍海繼續說著:“當時,陛下兩種都做了準備,都做了選擇。”
劉徹發了招賢令。
招賢令這東西就很有的說。
因為,他實際上是在找能人,但命令本身叫做招賢,意思就是說,我要找能乾人,但是招募進來的,隻能是本身就是賢德的人。
可是,除了這種方式,劉徹還搞了舉孝廉。
舉孝廉,那就是找道德標兵了。
其實,劉徹之前發的招賢令還沒啥意思,曆史上,等舉孝廉成了常規製度,最終卻沒幾個能乾事兒的人時,劉徹才忍不住又發了求賢詔。
說感覺衛青不行了之後,朝堂就都是廢物了,‘名臣文武欲儘’,所以要求能人。
隻可惜,一個政策執行這麼久之後,已經回不了頭了。
文翁點頭:“的確,無論是發旨意尋找能人,還是舉孝廉,都是嘗試,陛下兩邊都在嘗試。”
霍海:“這不就是您的功績了,您發明了第三種方法。”
“教!”
雖然說教育是自古就有,春秋戰國也是有老師的。
甚至有官方搞學術研究的地方。
但真沒有官學。
而文翁,是第一個嘗試的人。
當初文翁石室建立後,文翁把一批學生送到了長安。
那時候長安可沒有太學,所以是先有了學生,後有了太學。
當時文翁派遣他們到長安學習,也就是丟給劉徹了,讓劉徹想辦法。
反正隨便找個老師學學也行吧。
而這時候董仲舒又獻策,願陛下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
董仲舒獻策,是為了培養儒學官僚。
而文翁是讀春秋的,他送來的學生當然也是儒學官僚,就對上了。
於是,劉徹就招募在長安的這些來的學生,都考試。
考過了,就進太學。
招募五十人,成都和齊魯占據了大半,彆的地方小半。
不過也就是因為這個人數占比的問題,讓劉徹有些猶豫了。
太學製度,似乎也不太好。
因為這麼搞下去,那朝堂豈不是全是蜀郡和魯國的官員。
事情也就擱置了。
但是今天在霍海這兒,說法就不同了:“文老師您建立了第一所官學,這肯定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如今長安流行新學,這新學和官學一結合,那不就有了培養人才的製度了。”
選拔人才能選拔出來多少?
定向培養需要的人才,然後在裡麵選拔,難道還選不出又賢又能?
以前的問題是,如果隻是招募能人,你能看到他寫文章就知道他有沒有能力,但是看不到他的道德。
如果選賢,各地官員推舉的‘賢人’,應該是賢的,畢竟他們也害怕自己丟了烏紗帽,所以不敢選太離譜的。
但是這些人有能嗎?
那一群人在一起,都有賢,官員推舉來的是能人,還是親人?
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親人。
這豈不是等於皇帝不在任用自己親近的人,而任用官員們親近的人?
這是什麼邏輯?
為什麼董仲舒能說服劉徹?真以為是因為劉徹需要董仲舒的這點政策?政策劉徹都知道了,直接用就好了,乾嘛要給董仲舒好處?
實際上是因為,儒家本來就講究道德,所以,在儒家內部選能,就等於他們都被教育過‘賢’了,要比直接選能,要好那麼一丁點。
但是,培養人才就不一樣了。
霍海:“選賢,不一定不能有能。隻要我們建立官學,讓全民所有的小孩,小時候讀小學,讀完小學讀中學,讀完中學讀大學,自然而然可以在培養的整個過程中,既培養能,又培養賢!”
文翁:“賢真的是可以培養的嗎?”
文翁自己選學生都是先選德,然後再教育。
但是這也存在一個問題,文翁可以這麼選,繼任者還會這麼選嗎?
萬一繼任者到時候又先選親,再教育呢?
如果官學,全民培養。
那的確能避免選親。
但問題就來了。
培養,就能培養出賢來嗎?
霍海:“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從小耳濡目染,就算在怎麼,也會有大部分人被說服被教育。”
“就算回到家裡,他們的父母,不是那麼有道德,但是他們成長過程中,幾乎都是在學校,而不是在家裡。”
“道德水平,會不高?”
文翁恍然大悟:“所以,你創辦新學的時候,就加了《道德》這門課,和其他的科目一樣重要。”
霍海的新學蒙學體係中。
首先是給孩子學習的工具,也就是音樂繪畫,用這些來完成蒙學。然後是給他們深度學習的工具,語文數學,學會了語文數學,才能理解更高難度的知識。
而最後,給了他們《道德》《科學》。
科學,既給他們賦能,道德,既給他們賦賢。
文翁這下搞懂這個體係究竟是怎麼做的了。
“原來如此。”
文翁:“也就是說,越是年齡小,蒙學用的繪畫和音樂就越重要,比重就越大。”
“到了,年齡中等,《語文》《數學》的比重就要加大,要讓學生擁有深度學習的能力。”
“而到了最終,就要讓學生學習如何做一個有用的人的同時做一個有道德的人,相反以前的深度學習工具就不重要了。或者需要繼續深造的人,才深度學習工具的使用。”
“蒙學工具的繪畫和音樂也一樣,年齡中等後,他們就不重要了,隻是如果要在這個門類繼續深造的人,才深度學習?”
霍海點頭。
前世,很多人都在反應小學初中時期,音樂課和繪畫課被占課了。
那是因為老師自己都懂音樂和繪畫是乾什麼的。
包括體育也一樣。
體育就是有很多人發現自己坐久了身體會變差,但是鍛煉後,坐同樣久,就沒問題,所以給小孩加了體育課,避免小孩學習把身體學垮。
為什麼初高中體育課被占了呢?
因為初高中生自己的精力都放不完,其實就沒“必要”鍛煉了。
當然,鍛煉還有一些用,所以時不時鍛煉一下也行。
所以沒有取消,而是讓主課老師去酌情自占。
從頭到尾學校就不是玩兒的地方,是教育的地方。隻是很多人記憶中,把學校和童年兩個概念搞混了,才覺得學校怎麼老占據音樂繪畫體育課啊。
其實那都是計算好了的。
如今霍海這麼說的意思,文翁還不明白嗎?
成都的學生,早就跟文翁說過了,來長安,如何跟彆人比?當然是考。
既然學五經,學的東西是固定的,選拔標準就是考。
現在,小學中學大學的學習的內容是固定的也是一樣的,如何彰顯能力?
考。
這個考,絕大部分時候,都是書麵考試。
因為不是最頂級的人才,根本不配去麵試。
文翁知道霍海要搞什麼了:“你想組織小升中,中升大的考試?”
霍海:“還有大升院的考試,還有從大學出來為官的考試。”
“大學學成繼續深造,就可以進入研究院技術院了,當然現在隻是這兩個院,以後可能就多了去了。”
“而大學畢業,也夠能當官的水平了,可以去官場曆練了,就作為科舉把,任何人的學科,都能從自己的科目內部,被推舉到朝廷麵前,科舉。”
文翁:“你來找我,是想讓我提出這個????”
霍海:“當然,文翁您才是這一套體係的發起人,不是您來是誰來?”
文翁:“我來?你少來!”
“新學分明是你發起的,彆看外麵認為霍去病是新學宗師,是帶領出新學的人,但是我知道這一切肯定是你搞出來的。”
“現在搞出什麼科舉,還想讓我來提出?!這跟我有啥關係,哪一點是我提出的?”
霍海:“官學是這一切的基礎,而官學,是您提出的。”
“沒有官學,隻有私學的話,還考什麼考?”
這個科舉,和曆史上那個科舉當然是不一樣的,但是和後世那個國考也是不一樣的。
這個科舉,更像是取了一個中間值。
學什麼就考什麼,先把自己的主業考過,然後參與做官需要的知識的考核,能過,那就當官。
其實這一套體係和曆史上的科考是一樣一樣的,隻是具體內容考的不一樣。
而更大的區彆是,用小升初代替了童生考試,用中學考大學代替了秀才、舉人考試。
至於原因,還是那句話,標準化。
文翁:“就非得我來提出?你自己不敢當這個大宗師嗎霍老師?”
霍海:“我怕被砍。”
文翁吹胡子瞪眼:“我不怕?”
霍海:“瞧你說的,您怕什麼,您三十年的老太守了,誰敢跟您炸刺兒?”
文翁:“我這三十年的老太守,威懾不如你這三年的少尉。”
霍海:“關鍵不在於威懾,在於三十年本身,您六十好幾了,誰會跑來砍您?我就不同了,我二十歲,出門就得挨飛刀。”
其實文翁也大概知道霍海找上門,肯定是因為這方麵的原因。
但文翁也在考慮一件事情。
我文翁不要臉麵嗎?這分明不是我做的事兒,由我來提出?
文翁一輩子沒占過彆人便宜,還真乾不出來這事兒。
霍海:“我這麼說吧,我也是被逼的,又不是我的主意,是陛下的主意,陛下他一輩子功績多了去了,史書都快寫不下了,不缺這點兒。”
文翁思索了起來。
陛下的主意?
原來是這個意思?
天下儒生分成三家。
成都這一家,魯國這一家,董仲舒剛剛團結起來的在長安這一家。
如果文翁出來提出科舉,能把風波壓到最小。
其實,如果早兩年提出科考,都不會有什麼事兒。
現在提出科考,就麻煩了。
就是因為舉孝廉。
舉孝廉已經小規模實行了一年後,大規模又實行了一年了。
然後才喊停的。
人不怕窮,但不患寡而患不均。
眼看著同鄉三年過去,都又上兩個台階了,自己卻被卡下來了。
這誰受得了?
這麼一大波讀過書的文化人,要是心理扭曲起來了,未來能乾出什麼事兒來?隻有天知道。
所以才需要儒家的一個大人物出來鎮場麵。
文翁想清楚後:“要我背鍋還是扛旗,都行,但是如果不給儒生點好處,恐怕就算我的臉再大,也說服不了幾個人。”
霍海:“簡單,我答應你,一旦科舉成了,未來考外交官,必須學儒,不學儒不許考!”
“不是儒生隻能考外交官,而是外交官隻有儒生能考。”
“不隻是外交官,文翁您也知道,現在發現的地方越來越多,發現的國家越來越多,以後這些地方都要駐派人員,這些人,必須全是儒生。”
說著霍海認真的看著文翁:“中國之外,所有人隻需要忠君愛國,不需要有能力,不需要有抱負,不需要來大漢核心,隻要待在原地認認真真的愛大漢就行了。”
文翁點頭:“明白了。”
以前儒家搞出這些,其實是為了讓皇室接受,能夠發展儒家。
如今,既然可以往外推,形成內外循環,那有何不可?
而對於霍海來說,這是早就定好的策略。
儒生一定要把‘普天之下莫非漢土’‘皇帝就是世界共主’‘忠君報國’‘忠孝廉恥’帶去全世界。
讓全世界每一個人都永永遠遠的記住這一點。
那麼霍海的漢心脈動計劃,就算是真正的有了基礎了。
文翁思索了一下:“好!”
說實話,以前天下的餅不夠吃。
儒家一家把天下的餅都吃了,都不見得夠吃。
現在天下的餅變大了,儒家雖然隻能分一牙了,但反而比以前吃的飽了。
不隻是口頭承諾,既然要把這一切寫出來,要讓彆人接受,那文翁就要寫文章,登報紙。
既然登報紙,就把外交官隻有儒生能做這件事情各種‘分析’進去,隻要這件事情能辦成,自己也不虧熟讀春秋。
而如果這事兒能辦成,那自己來長安這一年追求的學習新學,也就算是完成了。
因為不需要學習了,一切都將會標準化推廣,未來成都的學子學的和長安的學子學的是一樣的。
這件事情辦成了,還不夠偉大嗎?太偉大了。
完成這件事情,死都可以!
文翁應了:老夫姓文,可能我生來就是來辦這件事情的吧。
————
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