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0 牆內(中)_道與碳基猴子飼養守則_在線言情 

860 牆內(中)(2 / 2)

現在,她又回到了那個情境中。在她已經逃出樹林的多年以後,被掩去的厄運從歲月的風化中重現出來,向她證明它並沒有真正地被甩脫。它還會找上她,向她索取當初那一夜它本應捕得的獵物;它絕不能接受一無所獲,如果羅網裡的鳥僥幸飛走,害得得那片林子饑腸轆轆,如今它就要索取那個把鳥救走的人。

詹妮婭踉蹌了一下。她正好踢到了某塊石頭翹起的尖角,如果不是這雙跑鞋的鞋頭夠結實,這微小的意外可能會讓她的腳趾骨折。她不得不停住腳步,腦子裡亂糟糟地想著所有的事:過去、現在、那次林中的迷失、她老哥的失蹤、仙女、劇作家……她不再那麼肯定自己眼下究竟身處何地,究竟是在入侵還是在逃離。她又一次環顧四周,猛然驚覺她距離水邊隻有數步之遙,但水麵卻變得十分平靜,不再發出湍流的響聲。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脫離河濱,被赤拉濱帶到了某座湖畔。

她快速俯身去摸了摸那塊差點害她腳趾骨折的石頭。它有一條鋒利的棱邊和平整的側麵,不像天然風化的產物,而是人工製品,某種設備零件或建築物的殘骸。就在這幾秒裡,前頭的赤拉濱已經快要跑進她視野不及的黑暗中去了。詹妮婭不能再耽擱時間,可又擔心腳邊還有彆的碎石塊,甚至是斷裂的鋼筋或鏽鐵釘。她在原地竭力遠眺,看見一點微亮的光在遠處跳躍不已,那應該是劇作家腰帶上的某個裝飾品,不知怎麼竟能在黑夜裡這樣醒目。

出於本能,詹妮婭腦袋裡回想起劇作家今天的穿著:是件法蘭絨的紅白格子襯衫、一件皴舊的褐色牛皮背心,還有一條工裝褲。除開與眾不同的膚色,這身行頭和許多在街道上溜達消閒的男人並沒有太大不同;但那條工裝褲上的確有條腰帶,不是皮製而是繩編的,還有色彩花哨的細密花紋,掛在劇作家的腰上顯得有點不倫不類。腰帶上有好些個裝飾性的掛扣,但在她的印象中都是暗沉沉、灰撲撲的,像久曆歲月的岩石或木頭製品,在造型上則像是些扭來扭去的繩結。她不能再憑匆匆幾眼的印象回想出更多細節了,但她至少可以確定,那些掛扣中沒有一個能在黑夜裡,哪怕是最明亮最恰到好處的月色下閃爍出她此刻眼中見到的光亮。

在當下,這本是個最微不足道的謎題,連讓詹妮婭再稍微動幾下腦筋的重要性都不具備。可在她來得及排除雜念,重新拔足追趕閃光腰帶扣的主人前,這點無傷大雅的小懸念卻讓事態陡然間翻轉了。一個螢蟲似的紅點忽然出現在詹妮婭視野中,就像有人拿激光筆逗貓時那樣快速地兜了幾個圈,圈子越縮越小,最終鎖定在了上下跳躍的銀白微光上。詹妮婭還沒想清楚她是否該高喊示警,一種遠比風聲高亢的尖嘯從她前方劃過,接著湖麵傳來嘩然水聲,像有什麼東西撞進了湖裡。她前頭那個上下跳躍的微光立刻靜止不動了。詹妮婭則不假思索地俯下身,臥倒在碎石塊旁的草叢裡。

紅光點並沒有消失,也不再亂飛亂晃了。它先是停留在劇作家腰間那片微光上,接著緩慢而穩當地上移,顯示出無可挑剔的控製力。借著這帶有明顯警告意圖的行為,伏臥在不遠處的詹妮婭也得以知曉劇作家眼下應該是站立不動的,還沒被人一槍放倒。她基本斷定剛才一下並沒打中劇作家,充其量是個禁止輕舉妄動的警告,於是又回過看了看自己腿邊,但沒有找到菲娜的蹤影。這倒並不令她特彆擔心,它準是在附近躲起來了。於是她保持匍匐姿勢,用最輕微最安全的動作朝湖邊挪動。要是等會兒也有紅點落在她身上,湖水能算是一條緊急逃跑路線。不過這會兒她還不準備這樣做,因為要是沒了劇作家領路,她要獨自溜進洞雲路206號可不容易;她從馬蒂陶那兒搶來的武器也不見得有防水功能;而且,歸根究底,她有點不情願看見自己的老搭檔就這麼被人乾掉。

她決心先留下來觀望情況,看看他們周圍到底有多少敵人,又有多少持有武器。隻要條件合適,她還是可以故技重施,靠菲娜的偷襲來解決危機。或許劇作家也跟她想到了一處,因此他並沒有大喊著叫詹妮婭逃跑之類的,而是老老實實地等在原地,用十分謙恭禮貌的語調高聲說:“諸位!不管你們是誰,我隻是個手無寸鐵又毫無惡意的人,我的性命要仰仗你們的慈悲呀!”

黑暗中亮起了好幾束光,呈扇形向湖麵逼近。其中一道光源來自詹妮婭的後方,穿過她的頭頂照著劇作家的後背。這些射光雖沒照見她的身影,卻差不多完全切斷了她的後路。她聚精會神地觀察,覺得那些沙沙的腳步與搖晃的人影至少有十幾號人,而且彼此距離不近,劇作家正前方的那道光源與她腳後的那道,按照最樂觀的估計,至少也相距五十米。在如此寬闊平坦的地方,假如這些人還攜帶著充足的夜視設備,菲娜就不一定能占上風了。不過目前為止,這些人還沒有表現出已經發現了她的態度,詹妮婭希望這是因為他們的視野仍然受到黑夜乾擾。

包圍者在靠近到二十米左右時就停住了。位於劇作家左側——也就是整個半圓形包圍圈的正中央——有個聲音喊話說:“把手舉起來。”

在十幾道光束的彙集點上,詹妮婭瞧見劇作家高高地舉起雙手。他不是像常見的投降者那樣彎曲手肘,隻把前臂的部分舉高,而是把整條胳膊都筆直地豎著,十根指頭也大大地張開,看上去甚至有點滑稽,仿佛他是剛把懶腰伸到一半時被人定住了。不過現場也沒有誰出聲笑話他,包圍者們都很安靜,隻有逐漸增強的夜風中醞釀著某種緊張的氣息。即便劇作家明顯地兩手空空,這些人還是如臨大敵,毫不鬆懈。

在沉默的僵持中,有一個人——在方位和音色上都很像是剛才喊話的那個人——忽然猛打了一個噴嚏,接著開始擤鼻子。那個方向的光源搖曳了一下,然後則是一陣沙沙的腳步聲,有人順著光束的方向走進詹妮婭的視之內。當他開口時雖因為猛揉鼻子而有點悶聲悶氣,卻毫無疑問就是剛才喊話的家夥。此人的頭發依然烏黑的,但種種跡象仍看得出年紀不輕了,雙手並沒拿武器,而是不停地往自己臉上,特彆是鼻子周遭的部位不停地塗抹某種藥膏。他的鼻頭在藥膏浸潤下發光發亮,紅得跟抹了一層胭脂似的。

老頭借著光亮打量劇作家的身形,看得格外認真仔細。“乾什麼的?”他態度很隨和地問,就像隨便哪個小區保安在盤問門口溜溜達達的陌生人。

“我來這兒拜訪一位新朋友。”赤拉濱恭敬友好地回答說,“我知道具體的地址,可還是初次造訪,能否勞駕各位引路?”

老頭一邊瞧著他,一邊還在仔細地抹臉,要把鼻子周圍亮晶晶的藥膏徹底吸收進皮膚裡。他的眉頭始終皺得老高,仿佛自己往臉上抹的是辣椒油或臭泔水。他剛要說話就又打了個噴嚏。

“唉,”這個老家夥抽著鼻子說,“這個鬼季節!”

“太乾燥了。”赤拉濱十分熱心地接過話茬,仿佛他也是這群埋伏者的成員之一,“太乾燥的空氣對保養皮膚可不好呀,這裡風又這麼大,一點也不適合有皮膚病的人。”

“這一個月裡我總在外頭跑。”紅鼻子老頭說,“我本來都快痊愈了。可是這個月的日頭特彆毒,我連塗防曬霜的時間都沒有。”

“今年雨下得太少了。”赤拉濱讚同道。

“前幾天我抽空去看了醫生。”老頭接著說,“我告訴他之前用的藥效果不靈,要他再給我換點彆的。他跟我講,這不是藥的問題,是我壓力太大了,要少抽煙喝酒,注意作息。他還說我這年紀就不該熬夜,不然發作得更厲害。”

“可不是!”赤拉濱熱心地說,“我也有那樣的體會。投資人一給壓力我就總是犯頭疼,跟腦袋裡長了瘤似的,那情況完全就是病入膏肓,不久就要把我害死了。可一旦閒著沒事乾做呢,這病立刻就痊愈啦,我又身輕體健才思敏捷了。這就是工作給人的毒害。工作才是真正的病根,你說是不是?”

“這才是句公道話。”老頭說,“說得真對。我這把年紀沒兒沒女,也不缺錢,還不能過舒坦日子,這全是工作弄的。人出來工作就是受氣!受氣!給多少錢都是受氣!老板砸錢叫你受氣!我難道不配每天高高興興的?這幾個錢就能抵過我氣出來的病?”

“受氣!”劇作家飽蘊同情地說。在一邊翻白眼一邊偷偷拿槍瞄準老頭的詹妮婭聽來他簡直觸動得快落淚了。

老頭終於把他臉上的藥膏抹勻了。他那因忍受藥膏氣味或刺激性成分而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並且似乎確實靠它緩解了皮膚的不適。他惡狠狠地吐出一口氣,然後說:“我要顧好我自己!我要享受生活!打工的替老板著想做什麼?但凡對我的健康有好處的事,甭管老板是不是高興,就應該怎麼舒服怎麼來!”

“至理名言!”劇作家說。

老頭滿意地眯眼打量劇作家,好似在公園釣魚時碰見了另一個桶內空空的同好,足以消解這一次挫折帶來的尷尬和惱怒。一旦發現自己的觀點得到如此認同與體諒,轉眼間他竟又變得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好像把他剛才還在大聲咒罵的工作都渾忘了,已經打定主意從這一刻開始過上身健體康、澄心清意、作息合理而不顧老板死活的幸福人生。隻見他氣定神閒地揮了一下手,又對著劇作家讚許地點頭。

“乾掉他。”老頭說。

霎時之間,詹妮婭清楚地聽見周圍傳來好幾聲拉栓的動靜,至少有十個紅點閃現在劇作家的背上——這種使用可見光的激光瞄準器,按照馬爾科姆教她的經驗,隻適合用於近距離快速射擊,這樣一群神秘莫測的家夥難道不懂得使用夜視儀或紅外瞄準?這個疑問飛掠過她的腦海,但她已來不及細想,因為那些紅點竟不是衝著劇作家的腦袋去的,而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散落在身體各處。照紅點的落處來看,如果安著瞄準器的是衝鋒槍或全自動手槍,那麼第一輪開火就可以結結實實地要了劇作家的命,就算他把第二個腦袋藏在腋窩裡也不頂用。

到了這種時候,即便米菲再善解人意也救不了赤拉濱了。她彆無選擇地從地上一躍而起,從劇作家的斜後方瞄準了老頭。她這麼做已是拿自己的小命冒險,因為當她跳起來時,身量足以遮擋住兩三個本應落在劇作家身上的紅點。假使這些人並非訓練有素,或者是訓練有素得過了頭,她的莽撞都會招致反射性的開火。她隻能賭這些人和瑪姬·沃爾留在“槍花”裡的手下們一樣,並不願意輕率地殺人——他們使用可見激光瞄準器而非紅外瞄準器不正是帶著恫嚇的意圖嗎?寧可增強威懾效果而不是真正的進攻效率,這可不是真正專業的暗殺組織。

如果她這一番冒險的推測沒有錯,換句話說,也就是她沒有在主動現身的那一刻被人射殺,詹妮婭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行動。她必須拿槍控製住那個老頭,再大喊一聲“誰也彆動”,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假如米菲就跟它先前表現得同樣聰明,並且還沒有開溜(至少菲娜不會丟下她逃走的,詹妮婭很相信這點),它會抓住這個時機去解決他們的對手。隻要她爭取到充分的時間,它就能逐個突破,從最外圍悄無聲息地把這些人全搞定,最多就花上一兩分鐘。然後她甚至可以挾持人質,比如那個顯然地位不低的老頭。

“誰也彆動!”她高喊著從草叢中跳起來。在決定生死的一刻,她感覺自己起身這一躍無限漫長,簡直能從地麵直接彈到高不可及的月亮上去。當她的雙腳重新在地麵站穩時,她甚至不大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中彈——風聲與她自己的喊叫悶住了她的聽覺,而她也差不多失去對身體的感覺了。幸好她拿槍的手倒是很穩當,儘管這才是她第二回拿槍指著活人(如果羅得也算活人的話),她知道自己的確瞄準了老頭的胸口。她沒有把握一下子射中腦袋,再說也不是真的想殺人。

老頭的視線已經從劇作家轉到了她身上。他無疑看到了瞄準自己的槍口,但表現得就跟沒看見一樣,隻是借著射燈邊緣的光照打量她的長相,活像要從她的五官裡找出某種證據似的。他和藹而近乎滑稽的麵容像張薄薄的、全靠一點粘性敷在臉上的紙麵具;在麵具中間裁剪出的兩條狹長裂縫後,閃爍的是充滿凶煞與冷酷的陰狠目光。在那目光下,詹妮婭猛然意識到,她剛才的判斷可能全是錯的。

“這麼說,”老頭又拿指頭揩了揩臉,“你就是那個到處找人的小姑娘了?想知道你大兄在哪兒?”

詹妮婭感到後頸涼津津的。她提醒自己必須多說話,彆讓其他人發覺菲娜的存在。“彆亂動,”她不理會這個老頭的言語,“讓你們的人把槍放下。”

“否則?”老頭問。

“否則我就開槍。反正落到你們手裡也沒好處。”

老頭仍然用那種仿佛完全看不見槍口似的態度瞧著她。她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然而正如當初她能從科萊因或羅得身上嗅出強烈的怪異氣息,眼下她也強烈地感覺到,眼前這個老家夥待她絕不像嘴上那麼友善。不像難以捉摸的劇作家或虛張聲勢的馬蒂陶,這個老頭是真的在琢磨殺了她。這不再是場永遠對未成年人網開一麵的童話故事式的冒險了。她,如果今夜還想要繼續往前走,那就必須有麵對殘酷結果的心理準備。她必須下定決心。

“你還從來沒對著人開過槍吧,丫頭?”老頭和顏悅色地說,“你知道親手把子彈打進活物體內是什麼感覺?或者你曾經親手拿刀刺傷過人,看著血從動脈裡噴出來?”

“聽上去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詹妮婭說,“你試過邊上學邊照顧成年獵兔犬嗎,老人家?”

這個叫不上名字的人跟她對視著,慢慢咧出一個更像在展示利齒的笑容:“真是你哥哥的好妹妹。”

一股無名之火猝然從詹妮婭心底燒了起來。不久前她在車上所做的那個夢,還有夢境最後時刻所爆發的那種憤怒重現在她腦海中。眼前穿著白背心的老頭被她奇怪地和那個假心理醫生聯係在了一起。因為他們身上都有血腥氣,她心想,那尖利的牙齒,野獸展示自己牙齒時宛如微笑的表情!這老東西正在得意,正在對她尋找的人幸災樂禍……

在她的斜前方,一道照著劇作家的光束輕輕晃了晃,搖動的刺目光圈讓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在那連一秒鐘都不到的瞬間,她所留意的老頭並沒有任何變化,既沒打手勢也沒使眼色,沒有任何明顯在給他同夥傳遞信號的跡象,詹妮婭的胸口卻忽然被一種可怕的危險預感揪住了。她瞥見自己握槍的手掌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紅點。那也許隻是警告——不,她不再這樣想了。那老家夥的的確確是想殺了她。他要乾掉劇作家,接著就是乾掉她,沒準這個人早已經乾掉了她老哥。這個有著野獸牙齒的老東西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既然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既然她已經回到了那片幼年時代僥幸逃離的林子裡,她所能做的不過就是迎接宿命。但她不會老老實實地躺在那兒,等著林裡的野狼來啃掉她的骨頭。她從死神手裡逃離的這幾年必須是有長進的。

在野獸低咆似的風聲中,她扣下了扳機。在那些光束之後的黑暗裡,她也依稀聽見彆的許多人扣下扳機。她想象著自己後背上也正閃爍著和劇作家相似的紅點,並且很快將要變成流血的創口。人世間的許多故事原本都可以變得更好,然而最終都如此潦草而突兀地收場,以燎原的怒火與彌漫的硝煙掩蓋住浸染大地的鮮血。

然而,僅限於眼前的這一次,什麼都沒有發生。除了風聲與那一下下疑惑的、試探性的扳機扣動聲,現場沒有任何一顆子彈從槍口裡蹦出來。詹妮婭又試了兩回。她很確定這槍從原主人手裡繳獲後就沒有上過保險,而且她也可以感覺到扳機被扣下時非常順滑,因此這絕不是那種常見的低級錯誤。是馬蒂陶被控製前做了什麼導致啞火?她也很難這樣相信,因為此時此刻不止是她,所有人的武器似乎都遇到了同樣的問題,並且都對這樣古怪而滑稽的結果毫無頭緒。他們全都跟詹妮婭一樣哢噠哢噠地亂按,像有哪個惡作劇精靈悄悄出了手,把現場所有人的子彈統統偷走了。隻有劇作家發出一陣驚喜的笑聲,盯著遠處黑暗裡的某個東西。

“瑪姬!”他熱烈地呼喊著,“真高興看見你平安無事,我就知道你準是留了一手。”

有一束光朝他所看的地方照了過去。詹妮婭睜大眼睛去瞧那片空曠的草叢,可是那裡並沒有紅衣人的身影,那裡連半個人影都沒有。正當她要懷疑劇作家是在虛張聲勢時,草叢間又的確傳來了活物移動的沙沙聲。某個細腳伶仃而渾身漆黑、僅僅隻有巴掌大的東西從草叢裡鑽了出來。乍眼一瞧,那活脫脫就是隻通體烏黑的巨型蜘蛛,有著接近長方體的奇特軀體,一圈環繞著軀乾的暗紅眼睛,以及四雙細長靈活的對足。然而極不符合蛛形目特征的是,這八隻腳最靠前的一對並不是用來行走的,反而像螃蟹的鉗子那樣高高舉著。

這個造型奇特的小東西用六隻長腳爬過草叢,來到了包圍圈內側,接著從方盒似的軀體內傳出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晚上好,赤拉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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