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成的純利潤,王倫覺得已經付出夠多。
但迎接他的,是滕府尹蒙娜麗莎式的微笑。
“山水郎不但文采斐然,連畫都做得好這大餅畫得連某都動心!不過聽說那酒坊被燒,待得重建,又不知得何年何月,難不成讓某再請山水郎畫梅止渴?”
不裝了,直接硬要了。
王倫也沒想到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員,嘴臉竟如此不堪,竟連一刻也等不及!
“直閣聽稟,小可已經試出燒酒和花露水。縱然酒坊被毀,重建隻在旬月之間,那時輕車熟路,隻需投入人力材料便可大量產出…”
滕府尹仍然淡笑著,隻是那笑容越發勉強,讓王倫心裡毛毛的:“山水郎大手筆,某是相信的,隻是未免誠意不足!”
王倫心裡一突,強笑道:“直閣何出此言?”
滕府尹輕笑道:“現放著肥皂生意財源廣進,山水郎卻要小兒等待什麼酒坊建成,卻不是讓人心都焦了!年初山水郎為你武鬆兄弟來找滕某,滕某可是當場就辦,毫不拖泥帶水!”
嗯,這是提條件來交換了。
不過想想當時為救武鬆,確實下決心無論付出什麼樣的條件都答應的,這才抱著投效三皇子的決定請其援手自己在大宋曾經想著隻做富家翁不加入政鬥的。
從這個角度,自己真有些惜財了。
“直閣之恩,小可豈能不知、不報?既然直閣如此說了,小可自然無二話。聚義商社現有的贏利,無論將來有多寡,算上衙內一份!”
即以現在的收入看,肥皂和香皂月度淨賺七萬餘貫。滕衙內不出分文便分出七千多貫,自己舍了極大的人情了。
可是滕府尹胃口大得很。
“不知一份是多少?兩成麼?”
王倫一滯。李師師用她的名聲為香皂打廣告,不過季度支付五千貫而已。滕府尹輕飄飄一句話,便想要走自己未來全部收入的兩成!難道官越大,心也就越黑?
“直閣,小可家小業小,並且既是做生意,自然會有贏有輸,難免起伏!小可想了,誠蒙直閣抬愛,衙內坐鎮,小可無以為報,便拚著奉上年利十萬貫,衙內可按月支用。如此,衙內可保旱澇無憂,也免了出入商社落人口舌,如何?”
這是王倫給出的誠意。不管什麼說,現官不如現管。在開封地界上,滕府尹說話辦事總比李師師強過許多。從這個角度,和其交好是有必要的。
梁中書給老丈人蔡京的生辰綱也值十萬貫,這是年給。王倫如果能用十萬貫打通滕府尹的關係,更大的商業野心也敢出台了。
此時聚義商社雖然贏利,也隻是年前在相國寺裡的一場豪賣出名,真正賺了多少錢仍是機密,也就杜遷、宋萬兩兄弟知道最多。
雖然知道未來如果工坊繼續這麼做下去,聚義商社一定會賺大錢,但最終賺了多少,肯定還掌握在王倫手中。滕衙內說是占有份額,但賬目等都會在王倫手中,真正能分多少,隻怕仍是王倫說了算。
與其這樣,不如落得現成。
十萬貫,真不少了。
滕府尹想罷,登時笑容可掬:“山水郎可是以為滕某貪心不足?實不相瞞,某已經做到開封府尹,深感皇恩浩蕩,已經視金錢如糞土!隻是三皇子那邊禮賢下士,又無彆的進項,未免支出大了些。某既與三皇子相交甚深,自然要為其解憂,所以才讓犬子出麵為其籌備款項。不過三皇子清貴,又要維持皇子的體麵,此中之事卻是不能為外人道也。”
王倫姑且信之,反正從滕府尹這段話聽來毫無毛病,相反,一個為主分憂的能臣形象躍然紙上。三皇子門客眾多,光靠皇子的俸祿肯定不足以供養,便提舉皇城司的俸祿也有限,必然要有雄厚的資本支撐。
要麼有產業,要麼有政治獻金。
在京師待了大半年,特彆是經曆過差點被閹割之事後,王倫對京中政治事務多少有些了解。三皇子礙於名聲地位影響不能直接索要獻金,但有個大內總管楊戩幫他攬錢啊。
西城所就是這麼來的。
所謂西城所,全稱是“城西括田所”或“西城公田所”。
政和初年,宦官楊戩管理朝廷後苑作。一次,徽宗到延福宮視察工程進度,楊戩向他講述延福宮的美好前景。徽宗望著一個個半拉子工程,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責怪楊說,等到30年後才能讓朕住進延福宮嗎?
皇上走後,楊戩悶悶不樂,非常擔心自己的前程。手下胥吏杜公才建議,汝州土肥水足,有許多閒地可以種稻穀,何不派人耕種增加收入?杜公才很快拿出在汝州設稻田務墾荒的實施方案。
徽宗對這個開墾荒地為公田、收獲由耕者與內府平分的雙贏方案非常讚許,很快禦批由楊戩主持稻田務的工作。
其實杜公才說的汝州有荒地是宋初的時候,楊戩派小宦官李彥和杜公才帶著大隊人馬到汝州查勘後,大吃一驚:哪裡有荒地可開墾?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杜公才出了一個主意:“立法索民田契”。就是專門公布一個法令,提出查閱老百姓的土地契約,但由於許多土地是代代繼承或是輾轉轉讓,或是墾荒而來,田契的原始記錄有時候官府都沒有存檔,何況個人?
一直推磨找下去,總會有沒有田契的時候。李彥就把沒有田契的地作為公田丈量算出畝數,所收由稻田務與耕者平分,把現業主迫為佃戶
去年時,楊戩上書將稻田務改為公田所。公田之法由汝州向京畿、京東、河北等路推行,括取天荒、逃田、廢堤、棄堰、河灘、淤地、湖泊邊地等皆為公田。
公田所設在汝州,受害最大的是汝州人。汝州魯山全縣的田全部括為公田,“由是破產者比屋,有朝為豪姓而暮乞丐於市者”,不少人被逼上梁山。
但這個辦法立竿見影,很快就產生不菲的收入。徽宗非常高興,提升楊戩為彰化軍節度使,從此權傾朝野。杜公才也因此被楊戩提拔為觀察使。
楊戩既然投身三皇子門下,保不齊會截流部分所得與三皇子。滕府尹作為其駕前另一臂膀,也想弄些錢進獻再正常不過。
隻是因此來薅王倫的羊毛,未免讓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