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童道榮連忙從腰間解下一個銅如意,雙手捧著舉過頭頂。曹緣恩上前一步,雙手接過如意,轉身擺在了董載的書案前。
董載伸手撫摸了一下如意,看向坐在一旁的兩位丞相。“裴相,李相,朕令二位早一日入滎陰城,一切所見,可如童道榮所說?”
裴應甫起身一揖:“稟聖上,老臣巡過諸民所居,俱已按圖調整,其形已具。”
接著便是李琢玉,他同樣也作了一揖:“臣昨日夜訪城中富戶豪紳,俱已身處其中。”
“好。童道榮,水陸法會準備如何?”
“啟稟陛下,水陸法會俱已備妥,隻待陛下宣旨。”童道榮連忙說道。
“陛下,心懷不軌之徒,當已入城蓄謀。”裴應甫說道,“若是要以‘天庭’儀祭將其一網打儘,當須小心自身安危才是。”
“林懷邕被日遊夜遊偷襲,現已不知行蹤。二位欽辰現已接管鎮妖司滎陰城內的一應事務,酆都入局,屬意外之事。”李琢玉開口說,“童道榮,此事你可有所察覺?”
“這……微臣確實不知,這幾日皆忙於將陛下吩咐之事辦妥……”
“那有人借助‘天庭’,施展了蒙蔽之法,你既然是‘天庭’的主事之人,可曾知曉?”裴應甫又問。
童道榮冷汗都下來了:“蒙蔽之法?裴相,這……”
“無需逼問。”董載平靜地壓下了這句質問,“本就是為了借故引出所有心懷不軌之輩,是人是妖,皆無所謂。既然童道榮已經做好了這件事,我亦不會過問其他,但童道榮……”
童道榮聽著董載的語氣便感覺不妙。
“我令你準備‘天庭’,雖不禁手段,但害民之舉,你便等著吏部年終考核之時,如何處置吧。”
董載伸手抓起了如意。
“能否保住這官位,便看你水陸法會做得如何了,童道榮。”
一點綠光,隨著如意一揮,落入了童道榮的眉心。
等到童道榮渾渾噩噩地離開之後,曹緣恩便走出去宣下一位官員進來。
“天庭”——曆代王朝傳承下來的牲祭。
它自何時出現已不可考,而牲祭既出,必然見血,是以很多王朝皆不敢擅自使用此法。畢竟“天庭”展開的必要條件,就是皇帝和百官要居於其中的要位,若是未能殺死目標,便會以自身為祭。
因其很少被使用,就連妖魔都不太清楚這個牲祭的具體功效。董載此時,也是必須出此招數了。
他看得清大魏江山之局,也知道自己所在之位岌岌可危。若能拚上一把,令“天庭”得成,或可成代天之君,再將國祚延續百年。可若是沒有那個本事,也是他命該如此——董載並不介意。
每一位來到禦書房的官員,都被董載用玉如意點入了綠芒。
陸凝接過已經巡查過各個點位的玉板時,也隱約察覺到了某種東西。
“薑瑤,那……”
“不要管和你不相乾的事情。”薑瑤輕聲說,“拿著玉板回去,明日給我一個結論,以及回答。若你願意加入大內密探,我便給你引薦。若是你不願,便論功行賞。”
陸凝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至於水陸法會,你想要如何參與皆可,隻是要特彆注意,此次水陸法會,並不隻是選賢任能。你所說之事,今上並非一無所知。”
將陸凝送走之後,薑瑤才微微歎了口氣,她看了看周圍,找了個沒有掛招牌的小門臉,走了進去。
其內部彆有洞天,仿佛根本不是滎陰城內的房屋。
“黎先生。”
屋子裡,躺著一個麵色蒼白的人,正是黎端雨。薑瑤走進屋子之後,黎端雨從床上爬起來,輕輕咳嗽了一聲。
“如何?”
“借故查看了一下城內的情況。酆都今日未入城內,倒是那細腰,應該是已經開始動作了。”
“你有察覺,那麼細腰應當更早行事。”
“可黎先生,連您都受了傷,此次局麵,當真有扭轉之機?”
“日遊看到我了,我的傷反而成了掩護。”黎端雨說道。
薑瑤微微皺眉。
“然而如今城內斷龍已成,您在這裡,傷勢是不會恢複的。”
“嗬嗬,正要如此。”黎端雨輕笑起來,“我的任務,總要比你們麻煩些。若不將自己處境變差,恐怕集散地也不會輕輕放過。”
“似您這般的前輩,還要被集散地針對嗎?”
“積累較多,在這種允許帶入自有物品的場景裡,反而會吃虧。你還年輕,記得此後,不要貪戀集散地給的好處,能拒絕的,就推掉。否則,集散地是會讓你感受一下平衡的。”黎端雨對薑瑤頗為和藹,“先不提那個,你這次的任務是什麼?”
“拿到一份‘末祭’以上的祭儀陣圖。”
“很難。當今發動的‘末祭’以上的陣圖,總共也就是四個,哪個都不是你能輕易得手的。”
“四個?”薑瑤微微一驚,“妖魔用了斷龍,皇室正在展開一個大型牲祭,根據陸凝的報告,其中有人嵌套了一個末祭,一共三個,第四個是什麼?”
“我不知是誰在使用第四個祭儀,不過這個祭儀比另外三個都早,而且範圍也更大——你沒有注意到嗎?”
薑瑤思考了一下,隨即有些難以置信:“難道……”
“我認為酆都的參與恐怕不是表麵派上日遊和夜遊過來。還記得嗎?當年酆都南行,消失於南岸儘頭。而如今,這場早冬,是由南向北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