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老大,前麵怎麼樣?”
“四明府往這條路走。”尉遲隆指了指方向,“不過在那之前,我得跟你們說好了,走上這條路,就得跟我一條道走到黑。等上了戰場,要是哪個給我怯戰不敢去了,休怪我不念兄弟情誼。”
“老大,咱們都跟著你從滎陰那鬼地方活著出來了,還有什麼好怕的?”一個人應道。
“……真正的戰場和滎陰那種鬥法的地方可不一樣。”尉遲隆頗為感慨地搖了搖頭,“總之,你們若不想跟著我,這裡就是最後的機會。”
沒有人提出離開,尉遲隆滿意地點了點頭,高聲說道:“好!那咱們便往四明府修正一下,隨後直上北方,投秦太師去!”
一群人齊聲吆喝,隨後便踏上了莽莽道路。
而此時的四明府內,全城縞素。
對於董載之死,新帝繼位後隻下過一道各地哀悼三天的旨意。然而總是會有些人把動靜鬨大一些,以期望能被京城的某些大人物看中,搏一個升遷的機會。
四明府正是如此,明明隻是三天的哀悼,被這位知府硬生生拉到了一個半月,整個新年的氣氛被衝得一點都不剩,城裡一片慘淡。客棧就算正在營業,也沒法使用任何招徠顧客的手段——不光是官府會查,周圍的同行還會舉報。
不過這樣的環境,倒是安靜。
夜色降臨之時,陸凝從房子上翻下來,輕盈地落在了屋子裡。
四明府的慘淡情況並不是澱州的常態,甚至這裡居然還有這麼多人都讓陸凝感覺人真是善於遺忘的生物。畢竟這個地方曾經就是魔教的大本營,魔教舊址現在還在四明府轄內的隕月山中,當年一戰雖然將魔教摧毀,卻也因為魔教使用的大量魔氣,導致那裡總會不時散出毒氣,也滋生了很多不知名的妖物,若不是它們從來都不離開那片地界,估計這片地方現在都不會有人。
但陸凝卻感覺在這個地方,她的功法修煉速度都要快很多——不是森羅九轉,而是她意外獲得的那兩本“仙法”。
每日太陽升落之時的吐納,已經成為了她習慣的修煉,此刻吐納結束,她便回到屋子之中,拿上一把銅錢出去,下樓準備買點吃的。
客棧一樓便是食肆,到了這個時間就變得吵鬨了許多,至少讓此地多了幾分人氣。人們總要吃飯,而客棧賣的東西也不貴,甚至比很多專門吃飯的地方要便宜許多。
陸凝找了個角落坐下,不是她喜歡這裡,而是因為今天沒彆的位置了。這次她照例還是要了一碗麵,一塊炊餅,還有些小菜。沒什麼葷腥也是因為客棧確實沒多少肉食,倒是一些小菜裡麵混了些豬油,讓菜裡也多了葷香。
等菜的時候,就有人接著走進了客棧裡麵。小二左右看了看,最後竟然引著客人來到了陸凝桌旁。
“姑娘,不好意思,現在就您這還有位置,能否讓這位客人跟您共用桌子?”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小店再送您一壺茶,如何?”
陸凝抬起頭,便看到一名抱著把長劍的青衫女子站在那裡,帶著一絲淺笑看著她。
“……無妨。”
“謝謝,那客人請坐,菜單都在牆上,您看看,選好了招呼小的就行。”店小二將那女子安置在陸凝對麵,然後趕忙去招呼彆的客人去了。
陸凝也隻是側耳聽著客棧裡那些人的討論,對於女子坐在這裡也隻當尋常,不過女子卻盯著陸凝看了一會兒,並未掩飾目光,陸凝不得不也轉向她。
“有事嗎?”
“道友是有師承來曆,還是自學成才?”女子問道。
這個稱呼可不常見,陸凝又不是道士打扮,那這句話就隻能是指另一件事了。
“——道友?”陸凝這才注意到,女子內力渾厚,甚至以她現在七層森羅九轉的內力,居然也無法看透對方的修為如何。
“看來道友並無師承,隻是偶然入道而已。不過,當今世上也沒有宗門了,散修之間,口耳相傳,無人得悉正典如何,有無師承,亦不重要了。”
“你也是修行之人?如何看出我來?”
“白骨觀,雕蟲小技而已。”女子輕笑,“修得仙道,便開始變化根骨,自與常人不同。道友雖然初窺門徑,但根骨已有變化,比那些不得其法之輩好多了。”
陸凝仍然有些遲疑。
“你懷疑也正常,天下修道者鮮矣,不拘人或妖,皆欲求道而不得其法。偶然有幸運者適逢正路,卻苦於壽命不久,不足以走上正途,抱憾而終者甚。像你如此年輕的,也是少見。”
“你看上去也並不老。”
“你根骨已變,再過十年,還是這般模樣。”女子答道。
陸凝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吐納的確讓自己感覺得到實力提升,卻沒法直觀察覺到女子所說根骨的問題。
“隻是有緣見到,便多言兩句。你既入此道,若不遭橫死,或十年百年,我們終會再見,屆時你自會相信我。”女子說完,便抬手叫來了小二,點了些清淡的菜色。
陸凝觀瞧這女子,也看不出她和彆的人有什麼區彆,不過妖目離開“天庭”之後,效果就沒那麼好了,現在隻能說比剛拿到的時候強一些,她隻能說妖將之下,沒有妖魔逃得過她的眼睛。
“若將來再見,或許如此。不過既然難得一見,不知能否知道尊姓大名?”
“出世入世,紅塵修行,所用名號無數,哪個都是真名,哪個都不是真名。”青衣女子說道,“若是這一段塵緣之中,你便稱我‘李寄’便是。”
“我——”
“不必告知。你修行尚淺,真名於修行之人來說亦不是可隨便告知之物。”李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世人百態,骨相皆不相同,我記得你的骨,便認不錯你這個人,他日見麵,你隻消還能認得我便是了。”
陸凝似懂不懂地點了點頭。
而李寄吃過了飯,也不停留,付賬之後,便飄然而去,竟似是真的隻是萍水相逢一般。陸凝卻對她口中所言,“修行”之事,更為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