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跟劉莉吃著深城這家旋轉餐廳招牌的芝士局龍蝦,陳陽手裡拿著個手機擺弄著,眼神飄忽間忽然想起了韓雪那張總是帶著倔強神色的臉。這念頭一冒出來,就像顆小火星掉進了乾草堆,噌地就燒起來了。
他用叉子戳了戳餐盤裡半凝固的芝士,順口就往劉莉那邊探話“哎,劉莉,你知不知道韓雪最近咋樣了?上回她不是說要買斷條玉礦脈,這事兒後來咋樣了?”
劉莉正用銀叉戳著一塊淋了黑鬆露醬汁的鵝肝,聞言停下了動作,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她抿了抿嘴,將食物咽下去後,才慢吞吞地回道“買了。”
“買了?”陳陽挑了挑眉,有點意外,“這麼乾脆?”
“嗯。”劉莉小口咬著食物,垂下眼皮,手指無意識地在餐盤邊沿摩挲了兩下,“瑞麗那邊,她幾乎是砸鍋賣鐵了,所有家底全填進去了,跟那邊礦場談妥了合作開采。”
“嘶——”陳陽摸了摸下巴,“瑞麗那地方,玉礦可不好搞啊。”
“可不是嘛。”劉莉歎了口氣,放下手裡的叉子,眉頭微微擰了起來,聲音低了幾分,“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陳陽見她神色不對,也跟著放下叉子,身子微微前傾,眼裡多了幾分關切,“出啥事了?看你這表情,不會是玉礦挖空了吧?”
劉莉輕輕搖了搖頭,但眼神卻更沉了些,像是藏著什麼難言之隱。她拿起手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這才緩緩開口“聽她說,好像開采不太順利,挖出來的石頭……不太理想。”
“不理想?”陳陽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兩下,“這話是什麼意思?是玉質不行,還是量太少?”
劉莉歎了口氣,眼神裡閃過一絲無奈,“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她沒細說。反正聽她那口氣,好像是挺頭疼的,說是投入了這麼多,結果回報卻沒影子,心裡焦灼得很。”
陳陽聽完,沒急著發表意見,隻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那……”陳陽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回劉莉臉上,“她需要我們幫忙不?等我這趟深城的事兒辦差不多了,回頭去羊城看看她去,順便瞧瞧她那礦脈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劉莉一聽陳陽這輕描淡寫的提議,眼皮子瞬間就耷拉下來了,眼珠子在眼眶裡滴溜溜轉了兩圈,像是評估陳陽這話裡幾分認真幾分戲謔。她那握著湯勺的手頓在半空,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勺柄,片刻後才慢悠悠地把勺子往湯碗裡輕輕一擱,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碰撞聲。
“呦——”劉莉尾音拖得老長,帶著點陰陽怪氣的味道,眉梢挑高,似笑非笑地睨著陳陽,“陳老板這是哪兒來的菩薩心腸啊,操心的事兒可真不少!”
她刻意加重了“陳老板”三個字,像是在提醒他注意身份,又像是在諷刺他多管閒事。
陳陽被她這眼神盯得一愣,剛夾起的一筷子菜懸在半空中,隨即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試圖化解這略顯緊張的氣氛。
劉莉卻沒打算就此打住,她雙手抱胸,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眼神裡帶著幾分探究和審視,“你跟人家韓雪什麼關係呀?”
她故意頓了頓,語氣裡多了幾分揶揄,“怎麼著,舊情人啊還是潛在追求者啊?這麼上心,顯得你了?”
見陳陽臉色微變,劉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隨即又狀似隨意地移開,“玉石又不是古董,你懂麼?”
說著,劉莉不滿意的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醋溜魚片,慢條斯理地送進嘴裡,細細咀嚼著,仿佛這魚片就是陳陽,一口一口嚼著。
“哎,”劉莉咽下口中的魚肉,忽然歎了口氣,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去吧去吧,你要想去也彆去羊城啊,韓大美人壓根兒不在那兒。”
她抬起眼皮瞥了陳陽一眼,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你呀,直接去瑞麗,瑞麗那地方,嘖嘖,亂得像篩子,你去了小心點,彆被亂槍打死了!”
陳陽聽著劉莉這毫不遮掩的諷刺和警告,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意識到她這會兒是真有點不高興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抬頭直視著劉莉,眼神裡帶著幾分不解和無奈。
“我說,”陳陽抿了抿嘴,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快,換上一副輕鬆的笑容,“你就不能盼我點好麼?”
他頓了頓,語氣放緩了些,“再說了,我不是想著大家都是朋友,能幫就幫一把麼?”
“嗬,”劉莉嗤笑一聲,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朋友?”
她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氣裡帶著幾分意味深長,“誰知道呢。”
見陳陽還要開口,劉莉擺了擺手,像是懶得再跟他爭辯,“得了得了,我又沒說你不能去,你愛去哪兒去哪兒。”她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不過瑞麗那地方是真亂,你自己掂量清楚。”
陳陽聽出了她語氣裡的妥協,也知道自己再說下去恐怕隻會讓氣氛更僵,便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
陳陽輕輕歎了一口氣,微微搖搖頭,又補了一句,“既然她在瑞麗,那我就不去了,那地方我可不敢亂去!”
陳陽說的是實話,畢竟他曾在港城遭遇過小鬼子鷹部的嚴密追殺,那個時候的驚險,還曆曆在目,讓他至今心有餘悸。瑞麗畢竟是個邊界地區,複雜的局勢和不明的風險,隨時可能讓人陷入危險之中。
現在勞衫、大嚴、二嚴這些可靠的兄弟都不在身邊,他失去了最堅實的後盾。沒有他們的保護,再加上瑞麗那地方的不確定因素,陳陽深知自己貿然前往,恐怕就像一隻被困在虎口的孤鷹,隨時可能被各種意外吞噬。為了不讓自己成為那個孤立無援的犧牲者,他暗自決定,暫時還是老老實實地留在這一帶,避免盲目冒險,畢竟性命攸關,不能輕易拿生命開玩笑。
儘管內心那股想去幫韓雪的衝動還在燃燒,但理智告訴他,如今條條大路通亡命,最安全的選擇就是靜待風頭過了,再謀更合適的計劃。
劉莉聽完陳陽的話,嘴角輕輕一撇,帶著幾分揶揄的笑意,拿筷子尾端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責備又像是玩笑般說道“得了吧,陳大老板,您這尊大神,高瞻遠矚的,抬眼看看我唄?”
“我這小破公司現在擴張得都快揭不開鍋了,底下那麼多張嘴嗷嗷待哺,您看在咱倆這交情——好歹也算共患難過幾回的份兒上,給拉拔拉拔,介紹點生意唄?”
她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盯著陳陽,帶著點小委屈地嘟起嘴,聲音裡多了幾分撒嬌的意味“還是說,您這位偉大的陳老板,壓根就沒拿我當回事?把我當外人?”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陳陽一聽這話,連忙擺出一副誠懇的笑臉,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眼神裡透著一絲慌亂,活像被老師冤枉了的小學生。
“劉大美女,你這話說得,也太見外了!咱們這關係,那可是鐵磁啊!你有難處,我還能袖手旁觀?”陳陽一邊說著,一邊豪氣衝天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是下了多大決心似的。
“這樣,等我回去立馬幫你聯係!江城的活兒多,那些個改造工廠,但凡有項目,我保準第一時間跟他們推薦你!”
然而,劉莉對他的保證並不買賬,反而眉頭一挑,眼波流轉間帶著一絲狡黠,故作調皮地噘起了小嘴,聲音裡滿是戲謔“不行!你以為我這麼容易打發啊?僅僅江城?太小看我了吧!以你陳陽這本事,通天徹地的,不得遍布全國啊?”
她故意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說道“我要——全!國!的!工!程!”
“噗——咳咳咳!”陳陽一口湯剛送到嘴邊,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豪言壯語”驚得嗆住了,劇烈咳嗽起來。慌亂中,手中的湯勺沒抓穩,“哐當”一聲掉進了湯碗裡,滾燙的湯汁濺了出來,瞬間把桌上的其他地方也沾濕了。
“嘩啦”一聲,湯碗因為失去支撐,搖晃了兩下,終究還是沒能穩住,直接翻了!
“哎呦,我草!燙死我了!”陳陽顧不上擦嘴角的湯汁,手忙腳亂地伸手去扶那倒下的湯碗,嘴裡還不忘抱怨一句,“我說劉大美女,你太看得起我了吧?全國?你乾脆讓我上天算了!我能在江城混明白就燒高香了!”
劉莉看著他這狼狽的模樣,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時不時地還瞥兩眼陳陽,眼神裡充滿了戲謔和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