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嚶!
柔軟絲滑的紅帕在空中高速旋轉,發出割裂空間的銳嘯。
任誰見之都不會懷疑這樣的手帕足矣在十餘丈外斷人肢體、取人首級!
可於添隻是輕一伸手。
伸出他那保養得不輸閨中女子、白皙纖長的手。
那來勢洶洶的凶物紅帕眨眼間就變得像綿羊一樣溫順。
於添摘下飛旋的紅帕,雙手捏起兩角,分辨了眼其上圖桉朝向,轉正後徑直端詳起來。
紅帕正中印著邊長三寸的墨邊方格。
方格內即是九行九列的八十一個僧人動作形象,與對應梵文。
於添參照數日來修習“行”字印的方法,在腦海中模擬起紅帕上所印圖桉的修煉方式。
雖有滯澀處,卻不難判斷出此為“者”字印真品所印無誤。
於添站如蒼鬆挺拔,手彷若鬆枝持重尤穩,心下卻難得地蕩起漣漪。
笑麵彌勒卻似遠遠地看穿了其內心波動,適時問道:“滿意嗎?”
於添麵上本顯收斂的微笑轉而如秋菊盛放,坦誠道:“滿意。”
還不待於添回問“你想要什麼”。
笑麵彌勒已說道:“滿意就好。好歹相識一場,算是幫你了了樁不小的心願。”
話語被打斷時,於添本已料想到笑麵彌勒所要言語的大致內容。
然而,當於添聽到笑麵彌勒的言語聲時,秋菊般盛放的笑容便像是被風霜凍住。
幾乎看不出褶皺的光潔額頭和麵頰當即被凋上歲月刻痕。
因為笑麵彌勒的嗓音不再沙啞難聽,而是清脆悅耳的女聲。
這女聲他很陌生。
就像是二十多年不見的老友,再相遇時也未必能認出對方的聲音。
況且二十多年前這女子的聲音當頗為清稚。
但於添沒有花費多少功夫就認出了對方是誰。
他等待這個女子的出現已有不知多少年。
等到他都以為這個女子死在二十年前的外夷戰火中,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麵前了。
其實於添也沒太過意外笑麵彌勒這張彌勒佛笑臉麵具的背後會是她。
畢竟他查了這麼多年一無所獲,而江湖上聲名顯赫、來曆根腳卻始終成疑的屈指可數。
當中唯數笑麵彌勒最為顯眼而神秘。
他懷疑過、試探過、求證過。
顯然都沒能得到確鑿答桉。
現在這個答桉跨越過二十多載光陰來到他麵前。
不論今日結果如何,終得釋然。
他選擇微笑以對。
於添將紅帕折好,收入懷中,輕撣雙袖,長揖及地。
“老奴見過大小姐。”
再起身時,那可稱是洞悉世事的銳利目光竟蒙上了一層薄霧。
在於添的視線中,前方之人揮手間已同那裹身黑袍和笑臉麵具分道揚鑣。
其口中的大小姐柳眉明眸、瓊鼻朱唇、氣質清麗溫婉。
若隻觀外表,想必沒人會將之往刁蠻任性方向上靠。
除卻那份成熟穩重,還如二十多年那般,沒有一絲絲改變。
合著那襲青紋白色儒衫,以及對方剛剛以天青色發帶束起的長發。
儼然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佳人。
見那黑袍笑臉的一幫之主倏忽間又轉變成這副模樣,於添先是一呆,而後滿懷慨歎道:“嗬嗬,我早該想到,我早該想到……笑麵彌勒會是大小姐所扮,那聽瀾公子更該是大小姐無疑,否則誰人會把家安在那兒。”
這邊於添長籲短歎。
那邊的笑麵彌勒,聽瀾公子,霍家大小姐霍楠則輕笑出聲。
於添沒有聽出霍楠的笑聲有任何譏諷之意,不知其為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