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這一次這些新洲諸侯外藩,花費大半年的光景,萬裡迢迢的順勢遠渡而來;就是想向宗藩院發起動議,謀求解禁諸侯外藩的軍備控製;並且籍以東海公室的專屬渠道和特權,得到更多中土出產的兵器甲械。
尤其是爆炸物和燃燒物為主的火器;據說在對付那些荒野遊蕩的不明異類、精怪;乃至獸災、獸害,都十分的有效果。就算一時沒法完全解決問題,也能將其暫時驅逐、驚走;這倒是一個相當意外的思路和對策。
當然了,大巡洄船團帶來的,不隻有貢賦和土供、酌金;還有數量更加龐大的領地物產。比如西原之地的棉花、大豆,及其相應的初級加工品;北野地域的皮貨、毛呢和豐富的礦物提煉,霜土地的貴金屬和油脂。
南方大灣地(加勒比海地區)的糖、茶、煙草、甜酒、苦豆等熱帶、亞熱帶物產,乃至更南方下新洲的乾椒、果脯、豆類、薯粉、樹膠、醃魚;玉石、珍珠和金銀,乃至是一些珍稀的鐵木,蘇木和香草、胭脂蟲。
同時,他們對於中土龐大而過剩的民間丁口,及各種成熟的手工業製品、大宗民生物資的需求和渴望,也是幾乎無窮無儘的。而由此產生的可觀貿易流通,都彙聚在夷州大島上;再經由各地奔赴的商人分流內陸。
因此,除了朝廷例行的抽分和征稅、指定采買,夷州本地公室和藩屬的包銷部分之外;同樣可以給夷州本地的市麵上,製造出持續一年半載的景氣和繁榮;但也同樣因為人多口雜的混亂,帶來一係列的社會問題。
事實上,盤踞在夷州民間的灰色地帶,被稱為藩人幫、歸化人的群體;還有依附公室及藩屬的藩奴,很大一部分就是由定期巡洄的船團,持續所帶來的產物。因此曆代留著底層藩人幫會和團夥,就是為聚而治之。
而江畋作為代表公室的世子,也要逐一的接見和招待,這些上供和進貢的諸侯臣藩、小國邦屬;接受他們各自的獻禮,同時按照三六九等的藩屬等秩,賜下相應規格的回禮;比如蜀錦春彩、蘇繡吳緞的冠帶衣飾。
邢、越、洪、鼎、嶽、壽等地,知名官窯出品的諸彩、青瓷和白瓷的整套生活起居器物;又如精工印刷的四門學、國子學、數術、律法、四書五經等方麵的書籍;又如對應身份的旗鼓儀仗、槍仗門戟等排場物件。
但在那些新洲諸侯外藩中,最受歡迎也是最為追捧的,毫無疑問還是中土產出的精良兵器;而做為東海宗藩之長——通海公的領下,除了不能私造馬甲、明光、光要、細鱗、山文、烏錘外,卻可以自產其他的七種。
而對於長兵器和弩機的限製,也僅限於馬槊、長稍和木單弩、擘張弩等幾項製式軍品。因此除了一些強力的大諸侯,或是宗室、外戚出身的藩屬;可以有門路直接在朝廷方麵,設法弄到一些官軍製式的現役裝備。
大多數的諸侯外藩、臣邦屬國,還是隻能老老實實的爭取,朝廷每年提供的配額,獲取一些隻能淘汰回爐的老舊軍械。或者求諸於各自所屬的宗藩之長/公室;利用宗藩法度上的模糊界定,獲得甲械軍備的補充。
因為,無論是在《大禮議/再釋》,還是最新版本的《周禮新編》中;允許各大公室有限的自備武裝,以為威懾和鎮壓各方不臣、逆亂之需。但在嚴格限製相應軍械流轉販售的同時,卻沒規定不能向下賞賜臣藩。
因此隻要不是數量太大;身為公室之主在飲宴、遊獵和其他娛樂項目中,興之所至或是一時興起,分批賞賜追隨的臣藩一些甲仗軍械;也是司空見慣的應有之義。而感恩戴德的臣下,奉獻金寶財貨也是情理之中。
這同樣也是公室內府日常家計之外,不列入明賬/公孥的一宗額外進項。畢竟,兵器甲械、弓弩箭矢這種東西,隻要使用就會有損耗;就算完全不用封存起來,同樣會逐漸老化、鏽蝕腐朽,乃至是蟲蛀鼠咬之患。
因此隻有在大一統中央王朝的治下,才能維持相應更新換代的產能規模;而位於四夷九邊的諸侯外藩,想要對領下和周邊的土族、外夷、番胡;形成相對優勢和代差,就必須仰賴中土天朝的穩定輸供和貿易往來。
當然了,在大多數情況下,公室內府會按照所在地域/州府,或是宗族、家係的淵源;將對應的諸侯藩屬代表,召集在富庭宮中的某一處宮苑;舉辦招待公宴以為籠絡人心和拉進關係。江畋則隻需要露個臉就行。
基本上,就是由主持宴會的內宰,介紹各家藩屬的來曆,使者/代表的出身背景;點名一般的混個臉熟,再行過第一輪祝酒禮,就可以籍故退場了。事實上,也沒人會在這種場合談事情,而更多是私下進行交涉。
隻有幕後已經談好的事情,才會被放到公室三五為期,舉行的覲見日或是內議上正式公布;或是更進一步的討論細節。也隻有少數與公室關係親厚,或是直接源自公室淵源的分家、世臣,才會讓江畋多盤桓一陣。
這些新洲沿海的諸侯外藩中,與東海公室的關係,自然也有親疏遠近之彆;其中更有從屬公室名下的若乾片飛地,以及由外遷分家建立的新洲支係,或是昔日臣屬所開拓的藩領。如在外姓中關係最近的便是孫氏。
也被稱為落山孫氏,乃是當年一代藥神孫思邈的旁支族人;以一手綜合門類齊全的家傳醫術手段,在新洲土族的殷遺、安人之中;擁有相當可觀的影響力,甚至一度被視為了,天神的使者雲雲;廣受崇敬和追隨。
但江畋顯然更在意的是,落山孫氏在下新洲莫當州境內的藩領;這裡就是後世的潘帕斯沙漠邊緣,位於智利、玻利維亞、秘魯三國的交界地帶;卻擁有一個現代全球最大的露天開采硝礦;如今出產肥田的鳥糞石。
從某種意義上說,公室甚至比大多數藩屬,更了解領內的礦藏和其他資源分布;隻是需要在合適的時機,才能拿出來作為謀求重大利益,或是交換足夠條件的籌碼。因此,說服孫氏藩協助公室探礦開采毫無難度。
要知道,這處天然堆積成型的露天硝石礦場,範圍極大且儲量豐富;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也依舊沒有被開采完畢。直到人工合成氨的技術發明之前,更是支持了近代一係列,世界列強戰爭的火藥需求。
雖然,光憑硝石並不能直接做成火藥;還需要更多的配置和調製。但是硝石本身就是許多化工產品的基礎原料;足夠成為三酸兩堿為出發點的初級工業催化劑。然而目前大唐大部分的硝石,都源自五方天竺之地。
僅有內陸的劍南、隴右、朔方等,少部分地方能夠自產;相比遍地可得的木炭,和安東、倭國盛產的硫磺;這也成為了製約大唐火器發展的一道,潛在的門檻和上限。換個話說,朝廷的火藥產能變相受製與南海。
如果,江畋因此成功開辟了,一條來自東海/大洋彼岸的硝石來源之後;毫無疑問能夠擺脫這種,長遠上的變相壟斷和潛在限製;不但能夠開辟一條潛在收益可觀的穩定財源;還能夠嘗試讓公室軍隊逐漸火器化。
畢竟,相對於那些概率性的血脈激活和肉體突變/強化,或是突然覺醒的異常能力;廉價而易於普及到貧民的,火藥與鋼鐵的力量,才是讓那些披堅執銳、衝鋒陷陣的冷兵器戰爭,徹底退出曆史舞台的必然方向。
此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江畋之前在新發現的秘境/空泡碎片中,全力轟炸和爆破那些異類,及其所附生的母巢巨岩;固然是大為爽利了,但同樣也把“次元泡”模塊中的火器製品存貨,給消耗的七七八八。
無論是從京城的地下裡行院重新補充,還是傳令另一個世界的西蘭王國;全力加班加點生產,也沒有那麼快了。更何況,作為硝化炸藥和發射藥的底基原料;硝石同樣需要時間調集和加工成品,再設法補充庫存。
在此期間,江畋就失去了一種用順手的,大範圍打擊的重要手段/神通了。因此,既然接手了東海公室的基盤,也自然要將其自帶的資源和渠道,未雨綢繆的徹底運用起來。至少硝石一旦開采,他就可設法傳送。
另一方麵,江畋既然有心接手,至少時部分接受東海公室的基業;那就不能完全隻靠兩個女人,來代理維持現狀下去了。至少也要樹立和扶持起一批,圍繞著現有當權者的利益紐帶,也就是更多相對可靠的手下。
因此,籍以公室名下各路諸侯外藩,相繼抵達夷州的一時盛況;江畋也順勢宣布舉行一場,規模浩大的武鬥競技選拔賽。門檻亦大為放寬,無論是公室的內官、世臣、藩屬的子弟部曲,還是諸侯外藩的親族扈從。
或是島上身家清白的良人壯士,乃至能夠獲得鄉土、裡坊作保的客商行旅、遊俠健兒;自認為有一身技藝和特長的,都可以報名參加位於東寧府境內的初賽。優勝者不但獲得公室官品,還可以代表公室參加京賽。
而其他排名百位之內的落選者,同樣也能得到公室的招攬和延聘;成為公室儀衛的殿前五班候補成員,或是獲得通海世子親隨、侍從的頭銜……與此同時,沈氏也從吳興老家等地,募集了數百年幼或是年少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