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現在該怎麼辦呢?”
李璘輕歎一聲問道。
這種事情就是一個把柄,方清會怎麼操作,很難說。但對於李璘本人,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其實想化解掉方清這一波攻勢,有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
高尚慢悠悠的說道。
“啊?是什麼!你快告訴朕!”
李璘連忙站起身,伸手抓住高尚的雙臂,卻隻抓到一隻胳膊,另外一邊空空蕩蕩的隻有衣袖。
嗯?
李璘似乎明白了什麼。
高尚微笑道:
“刺殺李琦的刺客,以及中間負責調度的人手,都是聽從皇宮的命令行事,這點確定無誤。
但是,那不是陛下的主意,而是奴想報複方清,報這位方大帥當年斬斷左臂的仇,想嫁禍給他。
試問,奪取淮南的是方清,讓李琦回汴州的是方清,刺殺李琦的也是方清派的人。天下人會怎麼看待這件事?
所以,這一切都是奴的主意,陛下被奴蒙在鼓裡,對此毫不知情。
僅此而已。”
原來是這樣!
李璘聽著聽著都感覺自己被說服了。
是啊,隻要把一切罪責都推到高尚身上,不就好了麼?
就算方清準備再多的“證據”,哪怕辦成鐵案,隻要高尚站出來,說是他在公報私仇,那不就完事咯?
所有的政治陰謀,都會因此被化解。
“這樣,會不會對你太殘酷了呢?”
李璘有些不好意思的詢問道。
哪怕他心中已經認定了這條路,也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你替朕去死”這樣的話。
“陛下對奴有知遇之恩,奴為陛下效死是應該的。”
高尚麵色平靜說道。
“你讓朕再想想吧。”
李璘緩緩坐下,長歎一聲說道。
“陛下,嚴莊還在外麵等著。稍遲,奴不敢保證他不會亂來。
比如說,衝進皇宮借著搜查的名義,丟一些所謂的罪證在皇宮內栽贓。
請陛下速速決斷。”
高尚似乎認為這些事情跟自己無關一樣,毫不遮掩的為李璘出謀劃策。
“那你先去吧,朕會想辦法,讓你擺脫牢獄之災的。”
李璘似乎下定了決心,麵不改色說道。
既然一個人已經決定不要臉了,那麼再無恥的事情,他也能心安理得做出來,不會有任何的愧疚。
“奴這便出宮領罪。”
高尚跪在地上,對李璘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然後從地上爬起來,挺起腰杆走出了紫宸殿。
李璘坐在龍椅上,看著高尚離去的背影發呆。
有那麼一刹那,他甚至覺得高尚才是皇帝,而自己隻是個披著龍袍的小醜。
估計以後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是一個縮頭烏龜吧。
“唉!”
李璘長歎一聲,癱軟在龍椅上一動不動,就好像一頭骨頭與血肉都被抽走的老虎。
隻剩下一張皮了。
……
汴州皇宮東華門前,高尚挺直腰杆,身邊沒有任何隨從,就這麼獨自走出了宮門。
嚴莊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眼中滿是戲謔。
天可汗一人,便用儘了李氏的英雄氣。
以至於他的子孫,都成了活在彆人羽翼下的軟蛋。
真可謂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怎麼隻你一人?天子呢?”
嚴莊上下打量著高尚,麵帶嘲諷詢問道。
“刺殺陳留王李琦的事情,隻是因為當年方清斬我左臂,我為報仇,派人刺殺陳留王,妄圖嫁禍給方清罷了。
此事,跟天子沒有任何關係。天子無錯,隻是被我這個亂臣賊子給蒙蔽了。
如今已經查明事實,請嚴尚書將我下獄大理寺即可。”
高尚麵無懼色,雙目與嚴莊對視,氣勢十足。
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那麼能讓他害怕的東西,已然不多了。
嚴莊也不得不承認,高尚站出來抗下一切,那麼他們確實不能把李璘怎麼樣了。
這個結局很令人沮喪,卻也不甚稀奇。
“哦?你一個宦官,想得挺多呀,連陳留王都敢派刺客暗殺。
真不知道該說你大膽呢,還是該說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嚴莊嘿嘿冷笑道,崔乾佑已經派來一個稅警團的銳卒,把高尚唯一的那隻胳膊控製住了。
“我已經認罪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麵對嚴莊的譏諷,高尚是一點都不虛,壓根就不當回事。
“嚴尚書,不如先把人抓回大理寺,再慢慢審問。
方大帥畢竟尚未回到汴州,我們還是應該低調一些。”
崔乾佑湊過來小聲說道。
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前途,搭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配合嚴莊防刺客,跑來為方清爭取政治籌碼站台,都還說得過去。
但繼續做多餘的事情,在高尚已經認罪的情況下,找李璘的麻煩,那就說不過去了。
“也對。”
嚴莊輕歎一聲,知道今天就隻能這樣了。
“把人帶去大理寺,找人無時不刻的守著,彆讓他自儘了。”
嚴莊對崔乾佑吩咐道。
“嗬嗬,嚴尚書可以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自儘的。”
高尚嘿嘿冷笑道,笑容裡麵帶著難以捉摸的詭異。
這個人是不是另有目的?
一個奇怪的念頭,在嚴莊腦中閃過。
不過此刻也顧不得細想了。
他在崔乾佑耳邊低語了幾句,隨即轉身便走。隨行的崔乾佑與稅警團的士卒,也緩緩退走,離開了皇宮東華門。
隨著宮門的關閉,皇宮如同一頭累了的巨獸,陷入了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