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朱元璋也乾了,而且更過分_朕真的不務正業_在線言情 
在線言情 > 曆史軍事 > 朕真的不務正業 > 第七百五十四章 朱元璋也乾了,而且更過分

第七百五十四章 朱元璋也乾了,而且更過分(2 / 2)

“讓內閣重新廷推吧。”朱翊鈞歎了口氣說道:“朝中這些年,沒有那麼多的人心鬼蜮,爭鬥不止,全靠萬士和居中調和,萬士和,萬事和啊。”

萬士和身體撐不住了,他是嘉靖二十年的進士,後來成為了庶吉士,本來馬上要飛黃騰達了,但少年意氣,彈劾了嚴嵩,直接被外放到周王府做長史,萬士和不肯,後來就慢慢在外升轉,一步步的爬到了文華殿裡做了大宗伯。

這禮部尚書他已經當了十四年,萬士和最近身體越來越差,病假越請越多,朱翊鈞已經婉言拒絕了幾次萬士和的請辭,但眼看著快到了油儘燈枯的時候。

朱翊鈞還記得當初,張居正現在的親家王之浩選擇了激流勇退,而萬士和選擇了跟著皇帝一條路走到黑,一晃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萬曆十四年六月二十四日,朱翊鈞來到了文華殿禦門聽政,群臣山呼海喝的齊聲見禮。

“免禮。”朱翊鈞伸手,示意諸位大臣平身。

“臣有本啟奏。”萬士和沒有坐下,而是俯首說道:“陛下,臣乞骸骨,禮部重任,所托非人,臣年老多疾,不堪重任,不能將祀事於一時者,怎能寄萬乘於有事,懇請陛下恩準。”

萬士和說完有些感慨,這文華殿坐班,一坐就是十四年,這一走,就再也無法回到這文華殿了。

“大宗伯免禮。”朱翊鈞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而是先讓年老的萬士和平身,而後看著萬士和看了許久。

萬士和已經滿頭白發,人還算精神,但坐久了就會犯迷糊,不是裝的,確實是有些撐不住了。

過了很久,朱翊鈞才歎了口氣說道:“朕少時,大宗伯履任,對大宗伯多有不滿,彼時大宗伯對朕說,大明皆不讀史書,故此不明智。”

“大宗伯果毅,點校曆代實錄,供朕研讀,大宗伯不疑於古人,必欲出新見,從不因循守舊,國朝有幸,得大宗伯理禮部諸事,有諫而無訕,有亡而無疾,力儘社稷之役,乃碩德之臣,理應恩榮。”

“加官太子少保,恩蔭一子為蔭敘入仕,為尚寶司卿,再恩蔭子嗣入國子監一員。”

“臣何其有幸,為陛下效犬馬微勞,得陛下垂青,略有薄功,實為狗馬疾,力不能任部事,恐一夕遂而欺君誤國,臣謝陛下聖恩。”萬士和再拜,謝了皇帝聖恩,才站了起來,看了看其他人,露出了個笑容。

萬士和笑著說道:“諸位,有幸共事,先行一步了。”

“送大宗伯。”張居正帶著大臣們和萬士和見禮,送萬士和離開。

萬士和行至文華殿門前,天大光,烈日當空,他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龍椅上的陛下,再次俯首,大聲的說道:“臣告退。”

朱翊鈞站起來,微微欠了欠身子說道:“送大宗伯。”

萬士和站直了身子,看了看皇帝,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最後還是一句話沒說,露出了個頗為慈祥的笑容,才一步步走下了丹陛,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他走進了文淵閣,收拾好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公務早已交接。

陛下派了兩個行人送萬士和出宮,萬士和走得很慢,他權欲熏心,皇帝趕了他好幾次,他都不肯走,被皇帝罵的他體無完膚,斯文掃地,他也要讀史書,繼續做官,他有官癮兒,他從不否認。

陛下也好意思說他是碩德之臣,他壓根沒什麼德行,皇帝說啥他洗地,張口閉口就是祖宗成法,他是清流口中必須要打倒的對象,他是諂言媚上的奸臣。

但身體不能支撐他繼續做官了。

他走出了東華門,再回頭看了一眼,接過了行人手中之物,上了車駕,回家去了,陛下遣了大醫官診,恩禮有加。

廷議最終推舉了沈鯉入閣,沈鯉是朝中的骨鯁正臣,和海瑞是一樣的真清流,和萬士和的圓滑相比,沈鯉則和萬士和完全相反的兩種人。

“稽稅七條,既然沒問題,那就推行吧。”朱翊鈞在稽稅七條過會之後,對著廷臣們說道:“這稽稅院雖然還沒有到怨聲載道的地步,但也不遠了,都有人編了笑話,這次仍不肯裁撤,肯定議論紛紛,諸位,砥礪前行吧。”

稽稅院衙門,不符合仁義,是聚斂的衙門,從誕生開始,就被罵到了現在,這次稽稅七條問世,是矛盾的循序漸進,但朝廷絲毫沒有取消稽稅院的想法,必然引起士大夫們群起而攻之。

“陛下,此乃祖宗成法也。”沈鯉見陛下憂心,立刻俯首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此言一出,廷臣們猛地看向了沈鯉,沒想到骨鯁正臣也開始學萬士和那一套,動不動就祖宗成法嗎?!祖宗哪有這等成法!

朱翊鈞訝異的問道:“大宗伯,何出此言?”

“陛下,洪武十八年發生的郭桓案,太祖高皇帝曾言:重典禦下,稍有觸犯,刀鋸隨之。”沈鯉俯首說道。

“大宗伯細細道來。”朱翊鈞有些疑惑的說道。

國初四大案,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洪武十五年空印案、洪武十八年郭桓案、洪武二十六年藍玉案,並稱國初四大案,但是郭桓案在這四大案裡,好像是最不起眼的那個案子,好像很少有人談及,但其實影響極為深遠。

沈鯉站起身來,對著所有人開口說道:“郭桓案因何爆發?皆因郭桓私吞國稅秋糧,浙江秋糧四百五十萬石,郭桓中飽私囊,隻繳二百萬石。”

“從郭桓案查起,此案驚天動地,牽扯了十二個布政司,牽扯到禮部尚書趙瑁、刑部尚書王惠迪、兵部侍郎王誌等朝堂大員。”

“曆四個月,重典之下,共查明國帑損失糧賦兩千四百萬石;而洪武十八年一年,賦稅才2940萬石。”

郭桓案是因郭桓而起,但能鬨到天下震動的根本原因,是國帑流失,貪腐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國朝經濟秩序,換句話說,大明皇帝、朝廷的權威遭到了巨大侵蝕和扭曲,所以朱元璋才如此痛下殺手。

沈鯉繼續說道:“陛下,彼時天下初定,百姓財力俱困,然而武勳往往不滿足官賜公田莊傭佃,強占官民山場、湖泊、茶園,依勢冒法,淩暴鄉裡;而地方勢豪則大率以田產寄他戶,寄名於武勳名下,或與各級官吏勾結,偽造冊書、謊報災荒、欺瞞賦稅賑濟;”

“郭桓所在浙江,巧立水腳錢、口食錢、庫子錢、神佛錢等,凡征收害民之奸,甚如虎狼,頻有民亂發生。”

“洪武十七年,戶部奏聞太祖高皇帝,大明十三司,各府州縣稅課司局,歲收額米不及500石者達364處,糧、鈔何去?皆入私門,而無一粒上倉。”

“郭桓案是反腐也是治稅,各地官吏一時守令畏法,潔己愛民,以當上指,吏治渙然丕變矣!下逮仁宣二朝,撫循休息,民人安樂,吏治澄清者百餘年。”

郭桓案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詞連直、省諸官吏,係死者數萬人,正是如此嚴刑重典,大明國朝的江山社稷才徹底穩固了下來。

張居正問,收不上來稅的朝廷還是朝廷嗎?

太祖高皇帝其實早就給出了答案,收不上來稅就不是朝廷!

你連錢糧都沒有,你靠什麼治理天下?收不上錢糧的時候,看向自己手裡的刀,重典禦下,稍有觸犯,刀鋸隨之。

郭桓案,摧毀了由武勳、官僚、吏員、地方豪強組成的腐敗大網;地方豪強的實力大幅度削弱,這些肉食者所隱瞞的土地人口,重新納入了朝廷稅收範圍;穩固了稅基,同時豪強被物理消滅,擴大了自耕農良家子的比重,促進了農業發展,江山社稷得以徹底的穩固。

代價就是數萬人頭落地。

沈鯉再俯首說道:“陛下,我朝有祖宗成法在,若是有人,非要揪著這稽稅院不放,那就斧鉞說話。”

稽稅院已經很仁慈了,第一次催繳還不用繳納各種罰金,隻要補繳就不會被為難,第二次繳納一定比例的處罰金,第三次才會下重手。

非要像浙江火燒皇帝下榻官衙,陛下帶兵平叛,流放豪強,一體均田,才肯罷休?

“原來這個郭桓案,是為了反貪,同樣也是為了治稅,朕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大宗伯所言,朕謹記於心。”朱翊鈞思索了半天才開口說道。

“臣分內之事。”沈鯉再俯首說完,才坐下。

群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瘋狂的眼神交流,這骨鯁正臣,居然也開始講祖宗成法了?

廷議之後,朱翊鈞回到了通和宮禦書房,越琢磨越不對勁,讓人取來了《禦製大誥》、《實錄》仔細翻閱了起來,如果是萬士和這麼說,朱翊鈞絕對不會驗證真假,但是沈鯉這麼說,朱翊鈞多少有點疑心,還是親自看看。

“啊,還真是祖宗成法,郭桓案看起來是反貪,其實是為了國稅,所以稽稅院看起來有些聚斂,但其實相比較動輒瓜蔓連坐,牽連數萬人的大案,還是要柔仁許多。”朱翊鈞查完了舊案,略顯驚訝的說道。

簡而言之,朱元璋也乾了,而且更過分。

馮保趕忙說道:“所以讀書人鮮有談及此案。”

這個案子不能談,隻要談到,那貪腐、隱瞞詭寄田土、隱丁、巧立名目、國稅損失這些問題,就會接踵而來,不談就是閉上眼睛捂上耳朵,當做無事發生,也生怕朝中有明公談及。

廷議之後,海瑞拉住了沈鯉,走在了一邊,等到人都離開後,海瑞站在左順門前,欲言又止,斟酌了很久,才對沈鯉說道:“何苦這般?你這番話傳出去了,不是和萬宗伯一樣,人人喊打了嗎?”

“那又如何呢?萬宗伯全身而退了,這就是把路蹚平了給我走,我還要另辟蹊徑?”沈鯉理所當然的說道:“萬宗伯告訴我說,這風力輿論的高地,你不站在上風,敵人就會占領。”

“這稽稅院,我琢磨了很久,這個聚斂的部門不好,但是得有,要不然怎麼辦?指望勢要豪右體量朝廷的難處,體量陛下的難處?這不是做夢嗎?”

“沈宗伯所言有理。”海瑞想了想說道:“挺好。”

萬士和要致仕,張居正第一時間推薦的是潘季馴而不是沈鯉,就是擔心沈鯉無法正常履行大宗伯的職能,搞一個天天和新政唱反調的禮部尚書出來,對國朝無益,所以才推薦了潘季馴。

可是潘季馴不想進步,隻想治水,才廷推推薦了沈鯉。

沈鯉也要琢磨,怎麼做好這個大宗伯,扛起禮部這杆大旗來,他思來想去,還是萬士和路線比較穩妥,人萬士和是體麵離開文華殿的,而且恩禮有加,這條路能走,而且是康莊大道,為何不走?

和賤儒攪合在一起,就隻有去東北填大水泡子這樣的下場。



最新小说: 70年代:一元秒殺開始完美人生 說好替嫁又反悔,她畫畫收拾渣渣 茶陵神秘客家往事 超級大學生修仙 我隻想守寡,世子夜夜逞歡 穿書八零,惡毒女配開錦鯉掛 道十天星訣 歲月知多少 苟在末法福地當樹祖 尤裡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