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章 勿以贏小而不麻_朕真的不務正業_在線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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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二章 勿以贏小而不麻(2 / 2)

中原可以接受輸,甚至要對輸進行全麵的分析、全麵反思,然後再贏回去。

《蠻夷認爹說》和《蠻夷常勝說》構成了禮部現在處理蠻夷之事的基本邏輯,這兩個邏輯共同推動了一個方法論,對待蠻夷,打他一頓,他自己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蠻夷常勝說,是非常難纏的,因為大明任何的尊重、禮讓、優惠、善待,都會被蠻夷解構成一種贏,進而讓蠻夷變本加厲。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倭國,大明已經把倭寇推下海了,倭寇還在國內贏贏贏,還不打算投降,準備跟大明魚死網破,神火飛鴉火燒長門,還是沒有把倭寇叫醒,隻有大明軍火燒京都,倭寇才終於清醒了過來。

隻有戰爭,真實的、看得見的暴力,最直接的勝負,才能摧毀蠻夷常勝說,才能徹底瓦解蠻夷的常勝,蠻夷才會自己和自己和解,進而屈服於大明的意誌。

蠻夷認爹說和蠻夷常勝說,經過了實踐檢驗之後,就更加讓禮部官員確信,對待蠻夷最好的辦法,就是打一頓。

兩任禮部尚書,算是徹底把禮部的風氣給帶壞了。

按理說老撾帶著國土和國民來歸順內附,無論怎麼看,都是大贏特贏,值得大書特書之事。但鴻臚寺少卿俞良史則覺得,這中間缺少了一個過程,打一頓的過程,蠻夷居然自己就想通了,有點不可思議。

老撾的投誠是非常有誠意的,甚至是肯支付血稅來投靠的,俞良史被這兩任禮部尚書的歪理學說,給帶偏了。

刀攬勝在大明京師定居了,按照從二品的韃官領俸祿度日,而他的兒子被大明冊封為了老撾宣慰使回老撾主持軍務。

萬曆十六年十月初二,刀攬勝被宣到了通和宮覲見。

“臣老撾宣慰使刀攬勝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刀攬勝規規矩矩行禮,五拜三叩首不敢有任何不恭敬,這一路走的有多難,他自己非常清楚,因為不恭順厭惡了大明皇帝,功虧一簣。

他走過了千山萬水,老撾人加入大明軍為大明軍披荊斬棘,老撾人上下齊心協力修通了官道驛路,才換來了這麼一個,他這個首領覲見天子的機會。

一切事宜都談妥了,若是因為他壞了事,他對不起那些苦苦掙紮的國民。

刀攬勝不敢有任何不恭順,唯恐壞了老撾千百年來唯一一次成為天朝上民的機會。

“免禮,坐下說話。”朱翊鈞滿臉笑容的說道:“不必拘謹。你兒子刀示恭,還要留在京師一段時間,不是朕要留他,是他的身體狀況不大好,肚子裡有太多的蟲子了。”

刀攬勝一共有三個兒子,兩個戰死了,隻有這麼一個小兒子了,二十四歲,但是情況不大好,十分的瘦弱,大醫官們經過診斷,發現長期服用生水,導致刀示恭肚子裡都是蟲子。

“都是蟲子?”刀攬勝驚駭無比,他也不能生了,就這一個兒子,死了就真的沒繼承人了。

“如果不加治療的話,他恐怕時日無多。”朱翊鈞非常肯定的說道:“肚子裡的蟲子很多,非常危險。”

“懇請陛下搭救。”刀攬勝手都在顫抖,他帶著兒子入京是為了表示誠意,這才知道,兒子居然身患重病。

刀示恭的病情已經影響到了生活,瘦弱和什麼都吃不下都是表現。

“你們那邊佛學興盛,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若不誦此咒,如食眾生肉。這是飲水偈咒,但是念偈咒,不能把水裡的蟲子念死,這些小蟲子鑽到了刀示恭的肚子裡,越來越大,但情況並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朱翊鈞解釋了下寄生蟲的概念。

解刳院曾經解刳過一個倭人,腦袋打開裡麵也都是蛔蟲,自那之後,對於寄生蟲的防治,就變成了大明國朝的重點。

刀示恭的情況,還沒有惡化到那般地步,需要打掉寄生蟲,靜養數日即可,根據解刳院的研究,蛔蟲這東西蟲卵在腸道散溢,進入肺部,在肺部發育,沿著氣管進入咽喉部分,最後在腸道內發育成蟲。

所以打蟲子的治療,需要一段時間,尤其是刀示恭這種長期感染者,朱翊鈞解釋清楚了為何要留刀示恭一段時間。

朱翊鈞帶著些寬慰的語氣說道:“這中間會用到一些砒霜,主要是不隻是蛔蟲,所以蛔蒿不管用,你安心,解刳院大醫官醫術了得。”

“你相信朕嗎?”

“謝陛下聖恩。”刀攬勝再俯首,他相信陛下的話,因為強壯的兒子,最近半年突然開始消瘦了起來。

朱翊鈞露出了笑容,刀攬勝知道感恩,知道說感謝的話,而且也相信大明,當然朱翊鈞沒有誆騙刀攬勝,他兒子的情況,再不醫治,真的會死。

“你們老撾有醫倌嗎?”朱翊鈞詢問著老撾的情況。

“有,陛下,有的,但是我們不知道啊!”刀攬勝聽皇帝介紹了寄生蟲的生存方式,嚇得渾身哆嗦,他和兒子的生活習俗相同,怕是也有這種情況。

“這樣,讓老撾的醫倌到大明入學,學成後回到了老撾,建立惠民藥局。”朱翊鈞想了想說道:“每年可以來二十人,每人一百二十銀的束修,可以用貨物衝抵,膏火費是每年每人六銀,這個錢和大明學子一樣,由朝廷貼補。”

“番邦蠻夷入學,每生一萬銀,絕不還價的,但是老撾有誠意有決心並入大明,那朕自然不以蠻夷對待。”

“臣叩謝皇恩,陛下…臣…”刀攬勝直接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頭,這一刻他忽然理解,並入大明的實際意義,絕非是安全那麼簡單,而是人活的有個人樣。

刀攬勝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王化,這從來不是一個虛妄的概念,而是人活著像個人的現實。

大明正在構建自己的普及醫療製度,現在連製度都沒成型,但培養大量醫倌,已經成為了共識,而老撾並入,正好乘上了東風而已。

“醜話,朕喜歡說在前麵,若是老撾反叛附逆作亂,如麓川舊事,朕決不輕饒。”朱翊鈞坐直了身子,看著刀攬勝,告誡刀攬勝,絕不要辜負大明的善意!

辜負大明善意的代價,絕不是老撾可以承受的。

刀攬勝有點著急,他憋了半天,才再拜俯首帖耳的跪在地上說道:“老撾人願為大明鞍前馬後!”

“起來吧。”朱翊鈞笑著說道:“朕聽黔國公說過了,老撾勇猛,身先士卒,不惜身,涉險之地為大明探聞敵情之事,昨日因,今日果,今日,老撾算是並入大明了。”

“臣謝陛下隆恩。”刀攬勝再拜,他知道,從今天開始,老撾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老撾了,安南為何逞凶中南半島?不就是因為他們被中國統治了近千年,才能如此為所欲為嗎?

從今天起,老撾人就不是老撾人,而是大明人了,是安南人的爹了!

是的這也是猛主們願意在歸順內附書上簽字的原因,隻要並入大明,就是東籲緬賊和安南人的爹了,這種身份上的轉變,讓他們非常的在意,這也是一種贏,哪怕是建立在投靠大明的基礎上。

朱翊鈞和刀攬勝聊了小半個時辰,主要詢問東籲的情況,從刀攬勝口中,朱翊鈞才得知,東籲已經分崩離析,各自為戰了,莽應裡的命令,連東籲城都出不了。

站在大明的角度去看,西南方向的進攻,似乎小打小鬨一樣,很久才會傳來一份捷報,也沒有什麼收獲,雖然一直在取勝,但都是小勝,但在東籲人看來,大明的每一次進攻,讓所有東籲人窒息,惶惶不可終日,如同喪家之犬。

在刀攬勝離開之後,馮保將起居注拿到了陛下麵前,起居注要陛下過目,陛下可以把一些不喜歡的內容去掉。

“不是,老撾歸附這件事,也能贏的這麼大嗎?”朱翊鈞驚訝的看著起居注上的長篇大論。

他非常確信自己跟刀攬勝就是閒聊了半個時辰,就是了解下東籲在中南半島的實力,在不碰大明的情況下,東籲緬賊絕對是小霸王,可惜莽應裡個蠢貨,覺得大明是個破房子,非要踹,跟大明碰一碰。

起居注中,長篇大論,快寫成萬言書了。

從景嚨國開始記錄,到老撾如何被東籲緬賊、安南欺負,到大明如何為老撾伸張正義,東籲、安南如何不恭順,不聽從大明的調解,悍然動武,首鼠兩端,緬酋莽應裡,如何膽大包天居然主動進攻大明,最終招致雷霆之怒。

內容之詳儘,幾乎等同於一卷番國誌書,朱翊鈞敢肯定,東籲、老撾、安南絕對沒有如此詳儘的國史。

馮保解釋道:“陛下,對於大臣們而言,這是萬曆維新以來,第一次修文德以柔遠人的勝利,大明沒打老撾,老撾自己來降,當然值得大書特書,這可是柔遠人的勝利。”

“這不是大明軍能征善戰,打的東籲抱頭鼠竄,老撾畏懼大明天威,才肯歸附的嗎?”朱翊鈞一攤手,這不是柔遠人,不是大明建立了木邦府,老撾連官道驛路都修不通,就會被安南人乾涉了。

馮保非常確信的說道:“大明沒打老撾就不是武力征服,就是老撾慕王化而歸順,就是修文德了。”

“也行吧,勿以贏小而不麻,勉強說得通,就這麼著吧。”朱翊鈞想了想沒有做出修改的指示。

大明讀書人雖然不是蠻夷,但也是要贏的,大明也有自己的閉環贏學,這一點沈鯉在討論的時候,也沒放過大明。

沈鯉不是批判的態度,而是認為大明缺少了一定要贏這種病,不是那種飾偽的贏,而是真正的贏,在沈鯉看來,一個族群向一個文明的演化,根本所在,就是要贏。

要贏的徹底,後人才不會受累,要贏,要在大航海的爭鋒中獲勝,不給後人留下巨大隱患。

“沈宗伯說,宋人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贏。”朱翊鈞將滿篇都寫滿了贏的這一篇起居注還給了馮保,說了一句話,算是批示。

宋朝很好,人口很多,科技在增長,商業十分的繁榮,但就是一直輸,沒有決定性的大勝,最終導致南宋甚至連天下都亡了。

若是宋太宗趙光義在高粱河打贏了,而不是坐著驢車跑了,對於兩宋而言,或許就沒有那麼多遺憾了。

缺少決定性的勝利,以至於兩宋始終困於凝聚力之上,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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