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都沒吃完,倒是好一通忙活,老子都快餓成燒餅了。”
薛寅一臉不爽地埋怨起來。
唐竟舟笑著揶揄道:“你那叫沒吃完?我們這桌的菜,大半都進了你的五臟廟。”
齊逸鄭重其事地抱拳向二位銀燕翎衛,深深一禮:“多謝!”
薛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粗聲粗氣道:“謝什麼謝,要謝就來點實際的。”
齊逸立馬轉頭問道:“萬兄,可知何處能買到吃食?”
“回行首,這會已過子時,除了墟市,全城鋪子都關著,得等到卯時初才有早鋪出攤。”
萬山虎說罷,元成伸手從斜挎在腰側的配袋裡,摸出一隻油紙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薛、薛大人,小、小的這倒是有張燒餅。”
“噯,正好正好。”
薛寅立馬兩眼發光地接過來,渾不在乎滿堂的血腥味,咬了一大口。
唐竟舟沉吟兩息,走到齊逸身旁,輕聲道:“你方才說了什麼,何以引得那廝突然發狂?”
齊逸笑道:“最後的輕語。”
唐竟舟眨了眨他那雙微微斜挑的桃花眼,一臉求知欲地追問:“何意?”
齊逸想了想說道:“從前,有個出身貧寒的少年,父親早逝。那年過年,家家戶戶都在張羅年夜飯。少年經過彆人家,聞到一股香味,寡母告訴他,那是肉香。”
“少年便問,娘,肉是什麼滋味。寡母想了很久,說記不清了。那晚,少年的娘親坐在門邊,借著雪地映襯月色的微光,繡了一夜的帕子。第二天,便用幾十張帕子換了二兩肉,給少年煮了碗肉湯喝。”
“後來,那少年當了兵,打了一場又一場勝仗,成為了一名將軍。那年也是大雪,大將軍再度凱旋而歸,到家後方才得知,寡母早已病重多時。為免他心中掛礙,硬是沒在家書上提半個字。”
“老婦人已是彌留之際,眼睛看不到,耳朵也聽不到,但嘴裡卻還在輕聲說著什麼。”
“大將軍俯耳上前,卻聽老母親說的是‘幺兒,快喝肉湯’。”
話音落下,唐竟舟猛地感到心口微微一窒,萬山虎隻覺鼻頭一酸,眼中竟是泛起微光。
元成眼淚唰的一下奪眶而出,這個小故事的前半段幾乎就是他的人生寫照。同樣出身貧寒,同樣父親早逝,寡母含辛茹苦地將他和妹妹拉扯大。
正在啃燒餅的薛寅,頓時覺得嘴裡的餅子不香了,用力吸了吸鼻子,差點當場猛男落淚。
“你小...咳,咳,沒來由的說這些作甚?”
齊逸看了三人一眼:“最有殺傷力的,不一定是刀槍劍戟,有時隻需一聲輕語,就能令戰無不勝之人破開防禦。”
唐竟舟平複心緒,麵露恍然之色:“所以,你隻需說一句‘那鬼新娘的界,已被你破’他便會因為苦心經營的邪門妖法毀於一旦,而破開防禦。”
“這招攻心計,當真妙絕!”
唐竟舟雙眼發亮,一臉學到了的表情。
‘可以可以,已經學會自己腦補,幫我把坑填上了’齊逸暗自一樂。
“薛大人、唐大人”
謀士蘭安去而複返,抬手擺了個‘請’姿。
“兩位大人勞苦功高,知府大人吩咐後院準備了一些宵夜,二位有請!”
一聽有吃的,薛猛男頓時來了精神,將手裡啃了一半的餅子扔還元成,然後拍著元成的肩,粗聲粗氣道:“我這小兄弟也奔波了大半夜...”
沒等他將話說完,蘭安便麵帶笑意和聲道:“知府大人最是體恤,自然虧待不了。”
元成登時受寵若驚,感動得又快哭了。
“齊行首,知府大人請您去對月軒。”
齊逸當即回應了一聲,和萬山虎說了幾句,便轉身跟著這位有事沒事就喜歡搖幾下鵝毛扇、疑似cos諸葛孔明的儒雅謀士,朝府內走去。
始終站在公堂一角的嚴崇康,目送那位少年行道與兩位銀燕翎衛離開的背影,心底泛起一層又一層波瀾。
這麼大的案子,就這麼破了?!
他絲毫不懷疑那瘋書生就是凶手這件事,因為,兩位銀燕帶著他們去抓人的時候,這家夥二話不說就翻窗跳入護城河。
不是畏罪逃躥,還能是什麼?
嚴崇康算不上聰明,但也不是個蠢人,當了五年捕頭,他很清楚就憑那點兒證據,根本定不了罪。他本以為知府大人為求速速破案,會重刑逼供。
卻不想,那少年三言兩語,就把人犯逼到自爆罪行,還狗急跳牆地想要當堂行凶。
他是怎麼做到的?
還有,兩位銀燕翎衛隻是入內院用宵夜,知府大人卻單獨召見那少年,為何如此看重他?
這少年到底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