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3EP2:金牛(7)
【在社會各階層,所有誌向和天賦相似的人都應該享有大致平等的文化和成就前景。擁有相同能力和抱負的人的期望不應受到社會階層的影響。】——《正義論》,1971年。
……
“我曾經……有一個夢想。”
盛夏的午後,霍馬雍·阿紮達巴迪坐在村邊一塊突兀的岩石上,向身旁的同伴訴說著自己一路走來的種種經曆。在他身旁不遠處,身穿各色不同款式製服的聯邦公民們正在忙碌著,來自聯邦軍、ALAWS等製服機構和來自聯邦青年聯盟等民間誌願組織的熱心人們已經為恢複正常供水而連續奮戰了數日。多虧了全自動戰鬥機器人的保護,這些臨時施工人員不必擔心有不識相的反聯邦叛亂武裝又不合時宜地跳出來破壞當地居民的幸福生活,而且就在各處工地附近待命的MS也不會袖手旁觀。
幾個月之前,離開位於索契的療養院後,身體狀況稍有恢複的霍馬雍與其他和他誌同道合的夥伴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恢複阿紮迪斯坦秩序、阻止四年來從未真正平息過的人道主義危機愈演愈烈的工作中。每個人雖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長,這個已在戰火中掙紮了四年的國家所麵臨的複雜局勢需要他們儘可能地應對一切迎麵而來的挑戰。就像當年離開UNION、義無反顧地返回如今已從地圖上消失的家鄉阿紮達巴迪時那樣,曆經磨難而艱難地生存下來的伊朗人青年希望自己和同伴們能夠在力所能及的限度內滿足阿紮迪斯坦居民的一切合理要求。在自己的人生的穩定前景已被不斷劇烈變化著的世界碾為齏粉之後,投身於守護他人未來的運動中似乎成了他的不二選擇。
正是在組織誌願者服務和恢複各地正常生活秩序的過程中,霍馬雍接觸到了另一群大多來自原UNION或AEU境內的青年誌願者。這些人的年齡與他相仿,而且同樣對恢複阿紮迪斯坦的正常秩序抱有常人所不能及的熱情,但他們所屬的族群和信仰的宗教卻很難讓霍馬雍聯想到這些本能在地球聯邦的發達地區過著富足生活的人們主動來到貧困又混亂的阿紮迪斯坦王國的緣由。
在與聯邦青年聯盟合作的過程中,霍馬雍和很多願意不辭辛勞地工作在最危險地區的青年誌願者成了朋友。他了解到了這些人過去的經曆,並意外地發現其中一些新朋友與自己的處境存在著微妙的相似之處——同樣來自於較為落後的鄉村地區(相較原三大國家群境內其他更發達地區而言),同樣曾經以擺脫束縛著自己的故鄉和令人窒息的生活為目標,又同樣地在受到挫折後選擇了重新審視自己過往的決定。隨著自己對聯邦青年聯盟的了解逐漸加深,霍馬雍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或許,他也可以成為聯邦青年聯盟的一員,與更多和他有著相似目標的地球聯邦公民們並肩作戰。
阻止他做出最終決定的是聯邦青年聯盟過於迅速的崛起速度以及和特定企業之間無法割舍的聯係、一度險些不明不白地成了UNION太空建築公司工程事故替罪羊的霍馬雍本能地對地球聯邦的任何大中型企業持不信任態度,而聯邦青年聯盟從位於日本的天西機械公司得到了大量資金援助(或許比資金援助更為危險的是熱衷於貫徹地球聯邦【企業管理社會】理念的天西賢治對聯邦青年聯盟行動的指導)則是不爭的事實。一方是與霍馬雍熟悉的太空建築公司實屬一丘之貉、熱衷於將更多原本自由的聯邦公民變相地轉化為自身財產的新興企業,另一方則是以不求回報的態度幫助在許多聯邦公民眼中早該從世上消失的阿紮迪斯坦人重建家園的誌願者組織,如此強烈的反差足以使得霍馬雍對聯邦青年聯盟的成立動機也產生懷疑。
但至少這些人對阿紮迪斯坦居民們的幫助是實實在在的,這就足夠了。
“20歲以前,我滿心想的都是逃離這片土地……逃離這片被詛咒和厭惡的土地,當一個能夠抬頭挺胸地行走在世界各地的公民。”作為任務的負責人之一,霍馬雍不必親力親為地和其他誌願者一樣投身到工程中,但他還是堅持在前線工作了數日,直到今天其他誌願者強行要求他回到村莊附近休息為止。然而,閒不下來的他還是在戶外找了個方便觀察人員往來的地點,用實際行動告訴同伴們,他不會頭一個當逃兵。“經曆過太空建築公司的事後,我先在UNION各地躲藏、流浪了一段時間……然後我想通了,正是因為有太多和我一樣隻想著前往全世界最繁華的地方生活的人蜂擁而來,他們才會毫無壓力地把我們當資源來消耗。”
許久沒想起來刮胡子的伊朗人青年喝了兩口水,他還不打算離開蒸籠一般的戶外、躲回更舒適的室內。“聽起來挺可笑的,不是嗎?人人都想不勞而獲,都想到已經被建設得最富庶的地方生活,然後等到衰敗時節到來時逃去下一個地方……三大國家群能夠崛起,恰恰是因為這些人的聲音不會占據主流……因為有一群人在自己的家園最艱難的時刻也願意堅守下去,哪怕是跟著它一起毀滅。隻想逃跑、隻想躲避、無論如何不肯正視自己身邊真正值得重視的東西……人人都這樣,世界就沒救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霍馬雍。】
“是啊,不過我得說,正是因為我在UNION遇到的是那些作風至今沒有什麼改變的太空建築公司的商人、管理人員而不是先遇到你們,我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不然,我肯定會和那些地方的大部分居民一樣,滿足於自己現有的生活,然後坐在永遠有著空調的房間裡居高臨下地詛咒著那些自己眼中醜惡又愚昧的人們。”覺得自己似乎恢複了些力氣的伊朗人青年跳下石頭,轉向一旁的同伴,“但是,麥克尼爾,能和你們共事是我——嗯?”
發覺原本站在自己身旁耐心地和自己聊著過往的同伴不知何時不翼而飛、被直徑約有兩米的巨大紫色球形機器人取代的霍馬雍愣在了原地,他剛才沒能意識到麥克尼爾早已不辭而彆正是因為這個巨大紫色哈羅所模仿的聲音幾乎與麥克尼爾本人的聲音一模一樣,而且沒有絲毫的機械感。猜到麥克尼爾或許還有些更重要的事要忙的霍馬雍也不惱火,他輕輕地撫摸著溫順的紫色大哈羅,愉快地招呼它和自己一起返回距離這裡最近的工地——如果他們稍微努力些,村莊內的供水說不定就能在今天之內恢複。
在距離霍馬雍所在位置不遠的一棟民房內,手持對講機的麥克尼爾正在逐一聯絡附近的隊伍、確認工程進展。屋子外徘徊著十幾名身穿沒有標誌的黑色製服的阿紮迪斯坦人,他們曾經是阿紮迪斯坦軍隊的一員,並在阿紮迪斯坦王國正式加入地球聯邦後很快得知自己無法繼續在聯邦軍服役。為了避免重蹈許多原三大國家群軍人的覆轍,不想在就業安置階段被送去外太空殖民衛星的他們隻好選擇了另一條道路——投身於阿紮迪斯坦的重建工作之中。
“……中尉,我已經和你們說過多次了,我們來這裡不是為了把阿紮迪斯坦搬空的。GLA還有天人組織天天汙蔑我們是劫匪、奴隸主,與此同時他們滿足於和那些本來就構成了地域衝突要素的部落領袖們抱團取暖……不,你還是沒理解我的意思。”身兼三職的麥克尼爾實在不想和這些無法充分領會他意圖的聯邦軍同僚們多費口舌,但他畢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不稱職的合作者白白弄砸了自己和同伴們苦心維持的局麵,“不是把保守派宗教人士影響力較大地區的人員一概轉移,明白嗎?是按照實際情況將【異己】成分轉移、降低爆發衝突的概率……哎呀,我跟你說不清楚!把喜歡喝可樂、踢足球而且平時從來不參加宗教活動的都找出來!”
“你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主動放棄思考的人理解新的概念,他們就和夜店裡的一部分女人一樣,大腦到了關鍵時刻馬上變得一片空白……什麼都聽不進去,隻能憑著本能行動了。”坐在小凳子上喝功能飲料的蒂莫西津津有味地談起了他在世界各地的夜店裡尋歡作樂的經曆,那熟悉的神色和語調令麥克尼爾有些懷念起還在上個平行世界與他見過麵的彼得·伯頓——雖然和早已在10號平行世界犧牲的戰友並非擁有同一個靈魂。“這是個不錯的優點,也是個不容忽視的缺點。你能把她們帶到自己的軌道上,接下來的一切就妙極了;假如沒法讓她們的本能順從你的主張,你就不得不麵對AI誕生之前最沒趣的老型號機器人。”
“你這比喻還真是……咳,總有那麼一部分人對於一切事物的理解停留在最淺顯的字麵意義上。”想到伯頓以前在印度的經曆,麥克尼爾不禁有些擔心蒂莫西上個月和羅根臨時出差前往印度的後遺症。但願擬變革者神奇的生理係統可以把性病隔離在大腦之外。“等我們把這裡的事情辦完了,我們就回大不裡士。對了,你認真地考慮過我上次說的方案了嗎?”
“當然。我的誠意這時候應該已經到門外了,讓我找找看。”蒂莫西起身到屋外張望了一陣,半分鐘後他和另一個穿著聯邦青年聯盟製服的白發青年回到了屋子內。在上個平行世界和真正擁有白發的戰友們並肩作戰許久的麥克尼爾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看出這青年的頭發實則為淺金色、像是蒂莫西那一頭金發的漂白版。“請允許我向你隆重介紹——第一任【GN典籍戰機】(GNR000GNSefer)駕駛員,希克薩·費米先生。”
在見到希克薩之前,麥克尼爾已經從羅根和蒂莫西口中了解到了班加羅爾之戰的大致經過。儘管蒂莫西和麥克尼爾一同回顧自己還在天人組織工作時往事的機會不多,麥克尼爾並不會認為自己在對希克薩缺乏了解的情況下先入為主地給這人一個不值得信任或不可靠的評價有些武斷——明知VEDA已處在利邦茲·阿爾馬克控製之下卻仍然選擇服從VEDA發出的命令,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幸會,費米先生。我很高興看到您願意冷靜地和我交談而不是大喊大叫地衝上來……因為,在4年前擊敗天人組織並導致絕大多數成員入獄這件事上,我要負的責任顯然要比蒂姆多得多。”
“你們仍然是我的敵人,這一點沒有改變過。”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地被蒂莫西擊敗並被關押一段時間後,認識到雙方實力差距並因羅根變相從天人組織處獲得的情報而同意利邦茲·阿爾馬克才是首要威脅的希克薩已經變得平靜了許多。他仍然會在蒂莫西疏於看管時罵罵咧咧地詛咒對他而言自始至終都是叛徒的蒂莫西,但過去這些年來經曆過許多磨難的前天人組織成員也明白,麥克尼爾等人的威脅和利邦茲的陰謀相比不值一提。“……把話說明白些,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解決掉利邦茲之後,我會第一時間把槍口對準你們。”
“……希克薩!”蒂莫西急得叫了起來,他以為希克薩已經在被關押和接受自己勸說回心轉意了,“為什麼還要繼續逞強?你再這樣講隻會——”
“讓他說幾句實話吧,世界又不會因此就毀滅了,蒂姆。”麥克尼爾向有些驚訝的白發擬變革者伸出了右手,“我很欣賞你的坦率態度,費米先生。我見過太多人空談所謂團結友愛的共同體情誼……卻把背叛和陰謀視為唯一可靠的通行證。在對付那個已故蠢貨亞曆杭德羅·科納的蹩腳助理這件事上,我們不是親如家人的戰友,不是可以生死與共的朋友,隻是複仇者和快要被刺刀戳到脊背的屠夫不想因為耽誤時間而一起被塊頭更大的屠夫屠宰的關係。”
“他當不成屠夫的。”希克薩露出了一抹殘忍的微笑,他咧開嘴對麥克尼爾和蒂莫西說,自己願意憑著聯邦青年聯盟誌願者的身份混入即將在阿紮迪斯坦舉辦的晚宴、刺殺利邦茲,“你們愛惜自己的名聲和在聯邦的地位,我可以理解,因為你們當然想活到一切較量結束、自己來控製舒亨伯格計劃,是不是啊?。彆廢話了,把條件準備好,我來對付他。”
“您的獻身精神令我非常感動,但我們對你確實另有安排。”麥克尼爾連忙安撫主動請纓的希克薩說,自己和蒂莫西並沒有考慮讓希克薩刺殺利邦茲,“必須找到更有效的辦法……徹底殺死他,不是僅僅毀掉他的一個身體。”
“當然,我們有自己的刺殺計劃。”蒂莫西很紳士地伸出右手食指向上,一本正經地對死死地瞪著他的希克薩說,他希望希克薩可以保護另外兩名活躍在阿紮迪斯坦各地的同伴前去指定位置用腦量子波傳遞一些信息,“稍後我會把具體的行動方案告訴你……另外,那兩人之中,有一人和畢賽德·佩恩屬於相同型號的同一亞種,希望你到時候能保持冷靜。”
“我會的。”
雖然希克薩嘴上答應合作,白發的擬變革者那被灰燼覆蓋的眼神還是很容易令麥克尼爾產生對方下一刻就會暴起襲擊的錯覺。經蒂莫西的再三保證才同意接納希克薩並把部分計劃告訴對方(在此之前,蒂莫西似乎已經擅作主張地透露了部分實情)的麥克尼爾讓希克薩先到屋子外等候,自己則和蒂莫西繼續研究對付利邦茲——想要用近乎心靈控製網絡的方式支配全人類的巨大陰謀背後主使——的行動方案來。
僅僅摧毀擬變革者的軀體無濟於事,畢賽德·佩恩在4年前的決戰中已經給麥克尼爾上了一課,那還是在VEDA已經於佩恩多年前公然和舒亨伯格計劃為敵後將其在VEDA內備份資料與備用軀體全部消滅的有利情況下。徹底殺死掌控了VEDA大部分表層功能的利邦茲,難度隻會更大。假如無法確保對VEDA設施和內部功能的控製權,即便麥克尼爾和他的戰友們一次又一次地暗殺利邦茲,後者還可以選擇完全放棄生物終端、躲到VEDA內部繼續對其擬變革者同夥發號施令。
這是麥克尼爾在考慮對抗利邦茲的方案時並不怎麼讚同用暗殺解決問題的原因之一。固然,若是以利邦茲的手下普遍各懷鬼胎為前提(如同利邦茲和畢賽德·佩恩等人對待舒亨伯格計劃的態度),短暫地讓利邦茲退場有助於打亂敵人的計劃,但倘若利邦茲對手下的控製程度超乎尋常,則自作聰明的刺殺行動隻會打草驚蛇而已。
除此之外,蒂莫西不願讓希克薩執行刺殺任務並非出於對希克薩屆時一怒之下臨陣倒戈、投奔利邦茲的擔憂,而僅僅由於他認為【有人】比希克薩更適合執行刺殺任務。具體來說,那名合適的刺客便是近期陰魂不散地徘徊在雷夫等人身旁的不知名殺手。
麥克尼爾最初聽到這想法時隻覺得蒂莫西瘋了,要不然就是這家夥該被人送回VEDA進行必要【維修】了。但是,對擬變革者這一群體的了解不如蒂莫西的麥克尼爾並不能找到更好的切入點,幾經思考無果的他於是不太情願地把主導權還給了蒂莫西。
“追殺瑞奇塔提沃先生還有赫爾斐醫生的那個人,我有所了解。他是多年前因為VEDA的故障、沒能及時在需要更換身份時清洗記憶並就此脫離VEDA管控的一名專門以獵殺擬變革者為存在意義的擬變革者。”金發的擬變革者再三向麥克尼爾保證,自己【請】來的殺手絕對可靠,“隔絕了與VEDA聯絡的他,在多年的獵殺過程中總結了一套特殊的獵殺方式,能夠確保在擊斃目標之前先把目標和VEDA暫時隔離,從而真正將目標殺死。”
“是嗎?你能確定?”麥克尼爾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可以不依賴擬變革者的特殊能力而防止擬變革者和VEDA同步數據或上傳意識,雖然他目前也沒見過蒂莫西或其他擬變革者用後一種手段防止同類【複活】。“如果用槍和特殊的射擊方法就能辦到,不妨讓羅根也學學……依你的說法,他偏執地試圖消滅他認定的所有擬變革者,那他又要怎麼和我們合作呢?”
“畢賽德·佩恩、利邦茲·阿爾馬克還有雷夫的這張臉,很不一樣。他們的DNA來自舒亨伯格計劃最重要的創始人之一,恩特諾爾·阿蘭·雷。”蒂莫西解釋說,那名殺手極有可能是首先發現了這一共同點才會不假思索地追殺雷夫的,“我不需要說服他合作,我隻需要讓他知道有個更值得他獵殺的目標會出現在大不裡士。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會上鉤的。”
“而你又不想被他盯上,所以你一定要讓可憐的費米先生代勞。費米先生知道這回事嗎?不,他大概是不知道的,否則他會想辦法誘使那殺手優先對付你。”麥克尼爾沒好氣地對嬉皮笑臉的蒂莫西說,自己現在知道希克薩為何對蒂莫西的態度那麼惡劣了,“我敢打賭,你們兩個當年在天人組織內共事的時候,你也沒少捉弄他。”
“……是啊。”蒂莫西走出房間,仰視著晴朗的天空,臉上綻放出了兒童般天真的微笑。不遠處,百無聊賴的希克薩正在狐假虎威地訓斥那些在搬運工具時偷懶的前軍人。“真懷念那時候的日子啊……儘管被我邀請的人大多是自願加入,而我隻是奉命行事,但……這有什麼不好呢?麥克尼爾,太多太多人一生中不知自己為何而活就白白死去,而我……”
“抱歉。”麥克尼爾沒來由地向蒂莫西道歉了,“儘管我仍然把他們視為舒亨伯格計劃的幫凶和犧牲品,但他們不會白白犧牲的。”
“沒關係。如果你目睹著許多你曾經投入真摯情感的朋友先你而去,你也會覺得這一切不過就是……那麼回事。”蒂莫西使勁地吸了吸鼻子,笑容滿麵地對有些內疚的麥克尼爾說,還有另一個棘手程度比利邦茲的計劃稍微小些的危機需要他們儘快處理,“目前,利邦茲控製了VEDA的大部分表層功能,這也意味著我們所有擬變革者體內的特殊納米機器人同樣處在他的控製之下。當然,要是他試圖接管我們的基本生理機能,優先級較高的擬變革者是有能力進行抵抗的,但對於離體的納米機器人,比如說注射進入他人尤其是普通人體內的——”
放在桌上的對講機突然又響了,三步並作兩步跑回屋子內的麥克尼爾很快從監督工程的安德烈·斯米爾諾夫口中得知,前線工地又發生了事故。
“……為什麼會又裂開?是操作不當還是材料有問題?”聽得頭都大了的麥克尼爾打定主意要親自到前線看看,萬一當真有企業靠著坑蒙拐騙的手段為聯邦軍和ALAWS提供不合格產品,他要動用一切手段把這些害群之馬踢出去,哪怕是說服上級給企業扣上支持反聯邦叛亂武裝的罪名——反正就造成的惡劣影響而言也沒區彆。“我得去最南邊的管線附近看看,這裡的事先交給你處理。如果阿紮達巴迪先生回來,你就和他說,那個重組生產活動的草案放在左邊第一個抽屜裡。”
“呃,麥克尼爾,你得多考慮一下你個人的——”
“稍後見!”
“……還真是忙得很啊。”蒂莫西懊惱地望著一溜煙地跑開的麥克尼爾,那背影很快消失在了不斷掀起的沙塵之中,“看來不能指望他太自覺……嘿,希克薩!過來,我們來談談行動方案吧。先提醒你,如果兩位需要保護的VIP出了意外……你可真就成了毀掉舒亨伯格計劃的罪人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