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嘉淚盈於睫,故作為難。
她把難題拋給趙氏。
若趙氏鐵了心,真將自己送回水月庵,便是違抗太後懿旨,是大不敬,引火燒身。
趙氏出身高門,不會做這等自掘墳墓的蠢事。
“母親,非是女兒不願,而是近年來,邊境總不太平,即便沒出現血流漂櫓的慘烈景象,小爭小鬥一直未曾停歇,若是被大月國奉為至寶的骨畫真損毀了,邊境百姓該如何自處?
太後誇讚女兒功績卓著,也是想給咱們公府些體麵,才允諾讓女兒時常入宮。”
司清嘉手拿絹帕,輕輕拭淚,仿佛真陷入兩難,不知該如何抉擇。
還不等趙氏開口,老夫人道:“清嘉如今是郡主了,確實不能留在庵堂。”
司清嘉垂眸,遮住一閃而逝的笑意。
司菀卻覺得沒這麼簡單,老夫人處事再是公允不過,難道會因為郡主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司清嘉?
隻聽老夫人繼續道:“清嘉既有品階,又享歲祿,但你二嬸身上並無誥命,整日待在府中,低頭不見抬頭見,若是向你行禮問安,未免有些不妥,但若是仍如往日那般,由清嘉問安,也不合規矩。”
趙氏問:“母親,那該如何是好?”
老夫人撥弄著佛珠,給出了答案,“藕香榭離一處小門近些,占地不小,不如將院子圍擋起來,弄成個獨門獨院,與郡主府也差不離。”
司清寧實在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二夫人狠狠擰了下她的胳膊。
司清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老夫人要把藕香榭圍擋起來,與開府另過有何區彆?
這是要將她逼走!
“祖母、”
司清嘉神色倉皇,卻被老夫人緊緊攥住指尖。
“好孩子,祖母這麼做,對你,對其他人都好,你若不想留在水月庵,就聽祖母的。”
這便是威脅了。
司清嘉心下委屈,還想再說些什麼,抬眼,撞上老夫人清明的目光,頓時噤了聲。
當年秦國公府風雨飄搖之際,祖母都能撐起門楣,近些年來,她老人家雖篤信佛法,不再插手府中諸事,但心思城府仍深不可測。
自己使出的手段,根本瞞不過她的雙眼。
意識到這一點,司清嘉也知此事已成定局,索性閉上眼,認了。
與她相比,柳尋煙仍有些不甘,覺得老夫人這麼做,會影響清嘉的閨名。
未等她開口,司清嘉便望過來,輕輕搖頭。
柳尋煙這才清醒過來,沒有頂撞老夫人。
老夫人拍板定下的事情,就連秦國公都不會置喙,府裡奴才又豈敢輕慢?很快便挑來磚石泥漿等物,砌起牆來,將景色宜人的藕香榭團團圍住。
若司清嘉想去老夫人、趙氏等人的住處,必須從新換的朱門出去,繞行一周,再從另一道門進入公府。
活似毫無瓜葛的兩戶人家。
回到藕香榭,司清嘉越想便越是委屈,她攤開左手,看著滿是疤痕的掌心,眼珠子裡爬滿猩紅血絲,神情也愈發癲狂。
她不明白,母親為何如此冷血?